第二天一早,三人分别去了产金线龟甲的淡水湖。相思出了城,马车里冯小甲的嘴闭个不住,一会儿说些韶州府的趣事,一会儿又指着车外事物讲解,颇有些嘴碎导游的况味。
相思如今对韶州诸事颇感兴趣,所以也乐意充当捧哏的,冯小甲便越发的话唠起来。
今日选的这个地方颇远,出城之后又行了小半日,才见到一汪碧水,正是晌午,旁边的村落里升起袅袅炊烟。
“少爷,这时候也该吃饭了,咱们去村儿里寻个渔户家,填饱了肚子在做打算吧?”冯小甲摸着肚子提议。
相思也饥肠辘辘,但在车上晃了小半日,对包袱里冷硬的大饼实在提不起食欲,便让车夫把马车安置好,三人一同进了村子。这村子约莫五六十户人家,此时又是正午,路上也未遇到什么村民。
走了一会儿,看见个院落规整的,篱笆门也大敞着,冯小甲便在门口唤了两声:“主人在家吗?”
“诶诶……是谁在外面?”随着声音,快步走出一个面目黝黑的男人。村里人们都相熟,一看三人模样,便知三人是外来的,忙问:“三位爷什么事儿啊?”
冯小甲满脸堆笑:“老乡,我们是来村里收金线龟甲的,如今正是中午,想在您家讨些饭吃一夜情乱,错上总裁大人。”
那男人一愣,又转眼去看相思。因这是相思生平第一次蹭饭,免不得脸上臊得慌,慌忙解释:“我们不白吃,老乡您看给多少银钱合适?”
那男人面上一窘,慌忙摇手,道:“乡野粗鄙茶饭,不值什么钱,只怕不合三位的胃口。”
“有啥便吃啥,那就叨扰老乡了!”冯小甲生怕男人反悔一般,一手搭上那人肩膀,推着便往屋里去,相思咋舌,随即神色自然地跟着二人进了屋。
山里人家确实做不得丰盛饭菜,但夏日的风干小菜也别有一番滋味,冯小甲一连吃了两碗饭,这家的男人却还热情,相思这才松了口气。
“老乡,你们家里也是渔户吗?”摸着滚圆的肚子,相思问。
那男人此时也少了些局促不安,又见相思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不曾生得界防之心:“村里都是渔户,只不过现下水冷金线龟不出来,要等得来年春天才能开渔咧!”
“今年咱们韶州出产的龟甲似乎比往年少许多,是因为今年雨水多的缘故吗?”
男人眸色一黯:“我们这些渔户,全是靠天吃饭的,今年药师仙王不肯赏饭吃,我们便什么法子也没有喽。”
冯小甲插言:“那咱么家现下可有金线龟甲可卖吗?”
“倒是有些,不过今年的收获不好。”
相思想起昨日情形,害怕又是个卖长毛龟甲的,忙讪讪道:“我们只收品质好的龟甲,若是发霉了,我们是不收的。”
那男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们昨儿是碰上卖发霉龟甲的渔户了吧,我家不做那缺德的买卖,那龟甲还不吃坏了人?”
相思讪讪:“那便好那便好,做药材买卖的可不能丧良心,这可是关系到人命的大事。”
“我看你年纪不大,却是个有主意的,要是六州的药商都如你一般想法,那些用鱼糜充当雪燕、用接骨木充当鹿茸的缺德事,只怕也能少些。”
假药害人呀!相思心叹一声。
饭后又看了这家的龟甲,数量虽不多,质量却不含糊,商定了价钱,便准备拿货。
“爹,咱家这些龟甲要卖了?”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相思讶然回头看去,却见一个疏离冷漠的少年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