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部分

爱莫能弃 清水慢文 2785 字 4个月前

出了门。

我心中莫名地烦躁不安,似乎失去了什么。

爹看着我说:“洁儿,你嫁给他后,一定要温和顺从”丽娘忽然说道:“老爷,洁儿是个好心的孩子。”我知道她是想提醒爹我没干下坏事,替原来的小姐还债,本不是我的责任。爹叹了口气。我和杏花起身告退。

后面的日子,我心中忐忑无端,觉得不对,可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杏花毫无所觉,开始给我看以前那位小姐准备好的嫁妆,多是喜衣和床上用品,有些还是她亲手绣的鸳帕枕巾,等等。一想到绣出了这些花样的人,曾手持钢鞭打在谢审言身上,还让人我就根本没有任何心思欣赏她那些东西!更不能想象我如果真和谢审言结婚,会穿她的喜衣,会躺在她绣出的枕巾上!最后,我终于忍无可忍,对杏花说凡是那小姐绣出的东西,一概到市井卖出,所得银两尽施给乞丐。杏花恍然明白,再不向我展示那位小姐的手艺了。

告诉了她这些,突然觉得我所住的屋中的一切,也不能忍受。我离府前用的都是那位小姐的物品,也没有觉得什么。可回来了,满目所在,看到的都是她的影子。她选的被褥的颜色,她用的梳子的样式我几乎疯狂。一连几天,日夜不休,无论大小物件,一样样清理,床上全换成了照我所说的颜色买的东西,帐子拆了,首饰全免,梳妆所用全重新买,连家具都换掉唯一不能全扔的是衣服,因为买做新衣均十分费时。

丽娘完全懂得我的意思,每天都来帮助我。我知道我这么干要花费很多银子,但她说哥哥上次追回的银两十分富裕,完全可以为我重配日常所需,新置嫁妆。

大家都以为我这么闹腾是因为要嫁人了,着急准备,只有我清楚,我是为了逃避我心中的不安。

再见到谢审言时,是几日后,他与李伯住入了一处民宅。我和杏花到时是下午,李伯出门接了我的马,告诉我谢审言在后院。

我走到小小的后院,院角有一棵树,树荫遮了大半个院子。谢审言还是穿着一身粗布白衣,坐在树荫下的一把椅子上,看着地上,想着什么。他听见我的脚步声抬起头来,那一瞬间,我知道我们之间再也不是从前。

他的目光里,有种疏远,像一根刺一样明显突出,我一下子停了脚步,几乎要转身回去。他站起身,可并没有走向我,我们看着对方,以前已经是隔着什么,现在更是蓬山一万重。

杏花给我搬了把椅子,放在谢审言几步外,她也看出不对,没说话,走了。我坐下,谢审言也坐下了,垂了目光看着地,没有再看我。我只觉得胸中沉抑,无法开口,只能干坐着。

我们坐了很久很久,他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象我记忆中一样有些嘶哑,大概以前的折磨损伤了他的声带。他吐字艰难,可能因为他长时间没有讲话。他低声说:“你不欠我什么。”他说得很慢,语气十分冷淡。我的心凉下去,想起了那湍急而去的河水,我无法伸手挽留

我明白他在想什么,他这样说,一定是觉得我爹这么让他娶我,是为了打发他,堵住他的嘴,免得他日后算账,为了还欠他的债我想告诉他说,也许一开始,我是为了还欠他的情,可后来,在那朦胧之际,我想到了他但又想起了哥哥说他要容德俱佳又能与他诗词唱和的女子为伴,我不是他现在重获自由,必是另有心思况且,对着他这样遥远的目光,这样冷淡的语气,我实在说不出

他继续缓慢地说道:“小姐为我做了很多,我很感激。你的父亲,太傅大人,施恩我父,我无以回报。”

我想跟他说爹为他的父亲所做的只是补偿他,哪里是什么施恩?!但明白这么说也是一样地贬了他,他所受的苦痛和侮辱,他所失去的健康和尊严,岂是他的父亲官复原职,把我嫁给他就能还得了的?!

他又停了好久,终于又开口:“请小姐转告太傅大人,不必去我家提亲,我现今不能,”他的眼睛完全闭上,脸色一片沉寂,接着慢慢地说:“迎娶小姐。”

我虽然已大约知道他的意思,可听他把话这么清楚地讲出来,还是感到一股不能忍受的冰冷,笔直地刺入了我的心底,随即冻结了我的全身。我们这么长时间在一起,我为他说了那么多话,他一张口,就是这样的告别,他还是在我的心田里,种下了荆棘

火山死去,大地霜降。

我努力镇定自己,以免失态流泪,我低声说道:“若公子无意,必是你我无缘。我顺从天意,绝不勉强。”说完我起身,他也站了起来。我转身走开,他在我身后轻声说:“谢小姐救命之恩。”我不回头地回答:“公子也救了我,彼此彼此。你我互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