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笑:“你把干粮掰成小块,你吃一口,我吃一口。”他还不动,我说:“当然,饿死我”他一下出手,拿了块干粮,掰下一小块,递到我手边,我说:“你先吃。”他轻叹了下,自己咬了一半,又递给我。我说:“我没劲了,手举不起来。”他几乎是闭着眼睛把干粮放到了我口中。他的手指触到我的嘴唇,他身体轻颤了一下。我没说什么。
就这样我们两个分吃了一块干粮,我饱了,说不吃了。他起身把余下的放到桌子上,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地。我说:“你去睡吧,我好了。”他不动,我说:“你能不能看着我。”他抬起头,眼神疲惫沉重,我笑道:“你能不能笑一笑?”他微蹙了下眉毛,我忙说:“别让我难受,你睡好了,我就好得快些。”他轻点了下头,站起来,停了片刻,对着我微微地笑了一下,这似有若无的笑容带了些苦涩,如此浅淡,如此艰辛,冲过了多少痛楚的拦截,终于达到了他的眼睛。我一时看得心酸,他马上转身出了门。
李家
第二天李伯雇了带篷的一辆马车,杏花把我裹在被褥里面,我们出发了。正是夏天,天倒是不冷,中午特别的热。但我受寒之后,反而觉得正好。
一路上,我没怎么见到谢审言。杏花照顾我的吃喝方便。到了旅店,我让他们,包括谢审言,全去睡觉,谁也不许来打扰我。
共行了两天半,我们到了李伯的父母家。李伯的父母家其实应是算乡间的豪绅。一片瓦房院落,周围有果林菜园,不远处还有一条溪水。
我们到了院落大门前,李伯的父母迎出来。他的父亲该七十来岁了,头发灰白,身材干瘦,可背直不弯,显见也是练武之人。他的母亲身材有些臃肿,满头白发,一脸笑纹,两个眼睛眯成了窄缝,背有些驼。两位老人见了李伯,他的父亲很严肃地样子,李伯上前一礼,叫了声爹,那老人勉强一笑说:“五儿。”我知道李伯排行老五了。李伯刚叫了声娘,他的母亲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五儿啊,娘以为见不到你啦,这么远,你几年才回来一次啊,你这回带媳妇回来了没有?”
李伯满脸窘迫,忙给我们大家介绍。我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在车里颠簸半天,我衣衫褶皱,头发飞散,李伯说:“这是我们的小姐。”他的母亲大惊:“小姐?!可怜见的!怎么和逃难的一个样?!快来人!”
我被安排在客房,杏花照顾着洗了澡,我又睡了一小觉,到晚餐时起来,觉得精神好很多。杏花给我梳了头,我特地穿上了谢审言挑的那条粉色的裙装,袖子宽松,无风自动,下摆及地,随我的步履荡漾如水。
杏花轻扶着我走入屋中,大家原来都坐在桌边说话,一见我,一时安静。接着李伯的母亲大声说道:“没想到你们小姐穿了好衣裳就这么漂亮!”李伯忙说道:“娘!我们小姐长的就好看。”
他的母亲有些悲伤地看着李伯说:“五儿,她的娘当初就是这个模样。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忘了吧”
李伯大喝了一声:“娘!您说什么哪?!”
李伯的娘叹息了一声。
我走到谢审言身边坐下,他没戴斗笠,微侧了脸看我。他新洗浴修过面,虽仍是那袭粗布白衫,却是如此俊美超逸,秀挺的眉梢略长过眼,黒眸明亮,嘴唇平平地抿着,神色中有些抑郁,让我心头又是一阵酸楚。我看着他,对他一笑说:“谢谢你挑的衣服。”他眼睛里神光一迸,可又转了脸,垂眼看着桌沿,没说话。我不禁暗叹了一下,前面的道路还很漫长。
李伯的娘看着说了话:“五儿,我年纪这么大,说话没顾忌了。你们小姐是个有情人,你当着她的面,说个实话。当初是不是因为她娘,你才隐姓埋名把自己卖进了她家。咱们家那时就是大户,比她家都富裕。你几年都不告诉我们,我们以为你只是去江湖上游荡去了。现今,她娘走了那么久了,你还不娶妻,你对不住我们啊!”
李伯脸红脖子粗:“娘!夫人有恩于我,我为报她的恩情才入府为仆。您莫要胡言!”
他的娘看着我说:“我们五儿这么多年在你府上。小姐帮帮忙,给他找房媳妇,让我死时也能闭眼。”
李伯又道:“不要惊动我们小姐!”
李伯的父亲虽然表情很严重的样子,可没出声阻止李伯的娘,我想他也同意李伯的娘把话挑开了,这样李伯再不结婚,大家就都知道他还惦记着夫人,为了表白自己,他也得娶妻。我暗叹他父母的苦心,特意在我面前把这事说出来,我虽然感觉到李伯对夫人感恩戴德,但没想到他这么用情,自卖自身,在我家这许多年。
我忙笑着说:“夫人别担心,我一定全力”
钱眼笑道:“这自己的事还半杆子没够着呢,又给别人打保票?”
我瞪他一眼,接着说:“我一定找个知冷知热,贴心贴意的女子给李伯,慰籍李伯这么多年的风寒雪雨孤独寂寞。”
李伯的娘感动得要命:“小姐说得太好了,这辈子不就是图个这吗?老头子
,你说是不是?”李伯的爹没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