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天后,云媛喝药、吃饭再也不用人操心。
她安安静静,不管佣人问什么,她只是点头,一语不发。
周副官还偷偷告诉慕容画楼,督军没有再去看过云小姐,也没有过问云小姐的伤情,大致是请夫人放心。画楼听着这话,啼笑皆非。
白云归问或者不问,都是他跟云媛之间的恩怨情仇。慕容在这件事里露头,仅仅是不希望白云归整日阴沉着脸,他们一家子跟着不好受……
周副官哪里懂?夫人维护过他一次,他便对夫人很有好感,趁机将督军的私事告诉她,以表忠心。反正这些是私事,与公务无关,而且他只说对夫人有利的,既能让夫人放心,增进督军夫人的感情,又能回报夫人的恩情。
而后的几日,天气一直不好,阴雨霏霏。
但那恼人的疾风停了。
白云展正常回报社上班,白云灵与慕容画楼偶尔出去看电影、听戏、喝酒、跳舞。
慕容半岑不愿意出门,在家温书。
白云归则每日往返市政大厅,听取俞州行政人员任免。张总统上任后,俞州行政权力全部交给了白云归的军政府,他将市政府的官员全部洗牌,换上自己的心腹。
这不是什么秘密。新的政府大员上任,便要游行演说一番,热闹极了。
无言批曰:颇有民主国度的做派。
又是讽刺白云归等人装腔作势,慕容画楼看到直笑总觉得这个无言道出来的话,好似骨头里的痒:既挠不着,又撕心裂肺的难受。
无趣的是,白云归对无言的讽刺早已免疫。
晴了几日,冷风里骄阳单薄,总是寒意逼人。
常住俞州的人说,俞州也就是冷这几日,只要真正放晴照样可以丝袜旗袍,不比内地,冬天冻得瑟瑟。
也许是真的,也许是种美好的愿望。这几日很冷,出门回来便是两颊生凉,手脚僵硬。
午后的时候又阴了天。
原本跟白云灵去听戏,绍兴戏《谢瑶环》还是首创,反响极好。可是白云灵约了陆冉,小姐妹一路上都在说俄国服装公司新进的皮毛披肩、雪狐大衣很是艳羡。
“你们去看衣裳,好看的坎肩给我也带条”画楼道。
白云灵推辞了几句,还是跟陆冉去了。画楼一个人听戏,只觉得名不副实,唱腔不够老练。听久了,口味特别挑剔。
她回去的时候,下起绵绵细雨。
偏偏半道上汽车抛锚,慕容画楼抱着胳膊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微微阖眼养神。李争鸿急了天色渐黑,回官邸的这条路又偏僻等了半个钟头都无汽车路过……
终于看到一点亮光,他急匆匆拦上去把对面车里的人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听到督军的吼声:“你在做什么?”
李争鸿跟白云归的时候,最怕督军这样骂他,后背微僵,支吾着说车子坏了,夫人还在车里。他愈发觉得倒霉,怎么拦个车子,一下子就拦到督军的座驾?而且这个时间了,督军怎么还要出去?
慕容画楼下车打招呼。
白云归亲自掀开她座驾的前盖,脱下手套去拨弄,半晌才道:“启动马达坏了,叫汽车公司的人来修理。你们俩想法子回官邸,夫人先上我的车……”
夜色阴晦,亦能看清他指尖的油污,画楼忙抽出自己的雪缎丝帕递过去。
白云归瞧着那丝帕上一朵红色金线绣成的玫瑰,含苞待放,那似开未开的花瓣上依稀有露珠萦绕,幽致烈艳,便知这帕子是她前段日子偶得的蜀绣冰绡纱,千金难求,她很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