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信只觉胸中惊浪滔天,却硬生生堵着腔子里不得发泄,他几步上前将含章狠狠抱了抱,这才握着她双臂,定定看着,喃喃道:“老三,你还活着……”
他大力拥抱下,含章一时不妨,那条残了的左腿一滑险些摔倒,程熙一惊,想要出手阻止袁信的动作,却并未见含章有抗拒反应。
她只敛眉收了情绪,眸中如水雾迷蒙看不透其中真意,手偷偷缩回腿边捏了捏自己碍事的残腿,又自嘲一笑:“是呀,阎王没收我这条命,只要了我一条腿,又把我扔回来了。”说着一抖发,那瓣九重葛顺着将将过耳的短发飘零而落,含章的发粗且硬,但却非常黑,在阳光下泛着光,恍惚看去竟有些发白。
从两人对话看来,他们之间显然十分亲密熟悉。程熙伸出一半的手定在半空,又慢慢收回,背在身后。
骤然听闻含章身残的消息,袁信大惊,他不敢置信地去看她的腿,含章往后退了半步,淡淡笑道:“早养好了。”
那明显消沉许多的脸刺伤了袁信的眼,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神采飞扬、扬鞭纵马那才是她,袁信移开视线,艰涩道:“你到玉京,怎么不来找我。”
含章眼神乍变得古怪,忍不住哈哈一笑:“二哥,你瞧我这样子,不觉得奇怪么?”
袁信这才反应过来她身上所穿直裾是男女通用的款式,但那花纹却是古雅柔和,一头长发已经剪短及肩,样子比印象中瘦了许多,肤色白皙,体态单薄,这分明是一个女子,他彻底愣住了,脑中轰轰作响:“你是……姑娘?”
“咳咳咳,我说重约,你这样大大咧咧和你大姨子开玩笑,小心弟妹要吃醋了。”朱嘉捏腔捏调地打断了两人的相认。他摇着玉骨折扇,晃晃悠悠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头雾水的袁任。
袁信讷讷地收回握住含章双臂的手,眉头皱着:“大姨子?”眼神充满疑惑,仍看着含章。
含章抚平袖子,笑得云淡风轻:“二哥,我是沈含章。”袁信却听不明白,朱嘉看他仍是云里雾里,扇子一并拢敲在他肩上。啧啧笑道:“她是薛侯爷的女儿,崇礼的妹子,你家娘子的亲姐姐,怎么不是你大姨子?”
袁信只觉今日之事太过突然,大喜之后又是大惊,正茫然不解,电光石火,突然想起大半月前曾去过一趟侯府,妻子当时曾提及过自己二姐就是从胡杨回归,因着沈三弟之故自己原想照拂一二,但听闻那女子性子颇为狂放,又不守妇道,爱慕虚荣,自己又百事缠身,这才没有多理。不久后又听说那女子被圣上赐姓沈,似乎还在侯府闹出了不少动静,丢尽了昌安侯府的脸面。那段日子妻子躲在家中不敢见人,整天以泪洗面,自己还曾下过家令,一应人等不准再提那及那不知廉耻的女子,以免惹得妻子难过。
他这才反应过来,沉声问:“你是薛侯爷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