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病还未痊愈,还是多休息下吧。”
简苍拂开他的手,没了锁扣摩挲响声,低头一看,才察觉到一绝索已被取下。念及初一的好处,她摇晃着扶住竹桌一角,问道:“和我一起的小相公呢?”
“他刚走,往城门那个方向去了。”
简苍细细思量:那就是去打探消息了。
“这里是哪里?”
小童服侍简苍小心翼翼地:“武州。”
武州隶属于秋叶世子营地,不知初一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带着她直接来到了掌权者眼皮底下。简苍吃惊不少,忙挽起包袱,不顾小童阻拦,吃力走向外间。
小童不悦地甩上门帘子:“你这人真是奇怪,不是看在小相公打赏我的情分上,我还懒得理你哩。”
武州的管制显然要比其余州府强盛,一路行来,只见流散民众低头疾走,无任何动乱发生。街道两旁屋舍俨然,时有商贩与孩童穿街而过,或盘旋里闾,或嬉闹游玩,落得清和太平。
简苍稍作装扮,低头走向通直街。远远地,便看见一群人聚集在外城门前,三五成堆,在议论什么。
她放慢了脚步,踌躇间,一道青黑衣袖将她轻轻一带,扯入了两间屋舍毗邻的弄堂里。她惊喜地唤道:“你真的在这里!”
初一示意她噤声,凑近耳旁说道:“城门已被封死。内城正街每隔十步有兵卒守护,必须去官衙领取凭证才能通行。”
“那怎么办?”
“再等等。”
“等什么?”
“合适的机会。”
初一拉住简苍的衣袖,从耳街边侧行走,不着痕迹地融入到等候开启城门的民众队伍后列。他低声吩咐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许露出惊异的神色,招惹他人眼目。
简苍点头应允,拼命控制面容,然而越听到后面,眼睛里就泄露了太多惊愕的光彩。
“听说辽国西营兵已经赶到儒州城外了,为了抓一个逃犯。”有行商唠叨,“他们都踏上议和的地盘了,我们再不跑,等过了一段时间,这里也会发生战乱!”
旁边人拢着袖子,斜眼看他:“我们世子那是什么人?容得了外敌胡来吗?我早就听衙门里说了,辽国人一动,世子这边就从莫涿两州调来了五万弩兵,专破西营的黑鹰骑。”
“咳,说这些有什么用,不如早些开城门放我们出去!”
初一挽住简苍的手臂,退后几步,轻叹一声。简苍惊魂未定地站着,脸色有如刷过一般,苍白得可怕。他看了于心不忍,出言提醒道:“两方战争一触即发,并不是因你所起——”
简苍苦涩回答:“早知道这样为害百姓,不如不逃。”
初一沉默片刻,才说道:“简姑娘,你只是肃青侯出兵的理由。无论你来不来武州,这场战争迟早会发生。”
“初一……怎么敢断定……”
面对简苍的疑惑,初一谨慎斟酌言辞半晌,回道:“辽西营黑鹰骑想必你也见识过,真正上了战场时,他们连锁马甲横扫,并不是弩兵可以破除得了的。”
“那初一的意思是?”
“世子表面出动大军,实际上肯定另有安排。”
“会有什么安排?”
简苍抓住包袱结,面露不解。初一观察到城门没有打开的口谕,带了简苍沿原地返回,悄悄说道:“像世子和肃青侯这样热衷于权势的人物,断然不肯放弃儒州以外的议和领土,肯定会制造一些借口出兵攻占,所以说,你来或是不来,他们都会争战。”
简苍皱起了眉,初一索性点破:“简姑娘,你一路奔逃过来,已经做了肃青侯出兵的借口。”
简苍突然一把抓住初一的袖口,急声说:“那我们回去,你——带我回去!”
初一放眼望向民舍后街,当初在那间医庐前,他曾经将简苍交托给面相机灵的小童子,并给了他一锭碎银。竹屋本是毫不起眼,此刻,它也是静悄悄伫立着,淡薄得不含一丝人烟。
简苍警觉起来:“怎么了?”
“晚了。”初一关注片刻,眼带寒霜说道,“可恨我现在才想到,为什么这间医庐刚好有退热的那味药,而其余的医馆都宣示告罄,原来是早有安排!”
话音未落,初一嘴角已经渗出一丝猩红的血丝。简苍大惊,扶住初一摇晃的身子,紧张问道:“初一,你到底怎么了?”
初一缓缓擦去血迹,咳嗽道:“我中了毒,内力正在流散。”
简苍只觉一阵眩晕袭上心头,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初一搀扶起她,将她带向自己身边,马上足不点地朝人烟稀疏的暗巷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