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破城5 (12)

天下节度 克里斯韦伯 11383 字 3个月前

正暗喜间,外间却报从陕城那边有使者来了原来霍彦威进入壁垒用的是诈术,而非强力,这营寨表面上也没有什么变化;而且霍彦威麾下大部分本来就曾经是梁军,衣甲旗号都和关中的梁军差不多,那使者来的匆忙,竟然没有发现营寨已经变了主人,径直冲进营来,在帐外等候哨兵的传达

霍彦威此时的心情很好,笑嘻嘻的说道:“让那厮进来,看看那张郎有什么花样”说罢便将牛存扯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自己站在一旁看热闹

那使节进得帐来,大声对坐在上首的牛存道:“禀告营主,张将军传下号令:只需坚守壁垒,无须与敌军交战,此地无处寻食,水源也十分缺乏,只要他们攻不进来,没几日便会饿走了”

“张郎这厮倒也还懂得几分兵法,看来贺緕倒是没有挑错人”霍彦威笑道那使者闻言一愣,勃然大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直呼将军和总管的名讳牛营主,你怎的也不处置?”

“不敢,某家姓霍名彦威,你说我能不能喊贺緕那厮的名号”

那使者反应倒快,也不说话,掉头就走,刚到了帐门,便看到帐帘一掀,刀光一闪,那使者便扑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传令下去,大家饱餐一顿,准备出兵”

陕城,《春秋公羊传》曾有云:“陕以东,周公主之;陕以西,召公主之”此地在当时就是中国东西的分野点春秋是虢国地,所谓北虢也,后属晋,晋据有此地之后,便扼守住了函崤通道的节点,将秦国隔绝在中原之外战国时,三晋分裂,此地先属魏,后属韩,秦国夺取之地之后,建三川郡,秦师东出,十有六七都是由此地作为进攻基地的此地北临黄河,南靠山原,东汇崤山南北二道,西面便是名闻天下的函谷关,实在是函崤通道上最为重要的城塞

陕州府衙,张郎高踞在堂上,面前的几案上放着一碗酒,数方肉,下首两名军中健儿精赤着全身,只在胯下扎了一条搭档布,正作对相扑此时两人已经扭作一团,斗到酣处张郎看的青筋暴露,双目圆瞪,连口中的肉都忘了咽下去,实在已是看的出神了

这两名军中健儿体型本就健硕,此时又斗得肌肉绷张,粗粗看去倒好似庙中的金刚一般,都分不出来,只是一人背后纹了一头黑虎另外一人颈中纹了一只朱雀儿随着皮肤下肌肉的抽搐,上面的纹身也在轻微的颤动,仿佛这两只动物,也在与主人并肩相斗

这时,那背上纹了黑虎的健儿已经渐渐占了优势,渐渐将对手推的渐渐后退只是那纹了朱雀儿的健儿也在全力抵御,但力量上的差距还是逐渐体现出来了,眼看朱雀儿的上半身已经渐渐后移,眼看就要被对方推出圈外了那朱雀儿急中生智,手上突然一松劲,向后就倒;那纹了黑虎的健儿面前一空,收不住劲,本能的向前一扑,脚下又被对手一绞,竟然腾云驾雾一般飞跌出去,当即摔了个七荤八素,再也爬不起身来

“好一个鲤鱼翻身,好一个朱雀儿”张郎看的兴起,猛的击掌赞道,那朱雀儿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走到张郎面前躬身下拜

“你且去廊下领五匹绢”张郎笑道,那朱雀儿赶忙俯身下拜这时堂下有人上得堂来,将那跌昏了的黑虎壮士扶了下去,又将场地清理干净,这时又有两名同样打扮的健儿上得堂来,准备开始下一场相扑

眼看下一场相扑就要开始了,堂下上来一人,对张郎禀告道:“禀告将军,把守崤山北道岩砦的守兵发生兵变了守兵声称欠饷太多,将派出的使者和监军杀了,拥立校尉牛存为主,四出劫掠,朝陕城这边过来了”

“娘的”张郎骂了一句脏话,站起身来,其实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冬日里在外屯守,没有饷钱、没有犒赏、连酱菜钱和衣赐都没有,这要是不发生兵变这倒是奇事了只是贺緕为了组建军,弥补空额,已经将关中各州郡刮得天高三尺,地薄了一丈他张郎再有天大本事,也没有办法凭空变出钱财和布帛来,也只能将有限的资源集中在自己的牙军身上,确保他们的忠诚和战斗力凭借这支军队,他有信心能够镇抚其余军队,以控制陕城到贺緕领军击退晋军的进攻,返回关中

“快让右厢的军士们准备一下,本将军要出城讨贼”张郎大声下令道,随即他坐回几案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三下五除二便将几案上的酒肉吃的一干二净

天意 169伏击

绵延的崤山在靠近陕城的地段变得渐渐向西南方向偏移,在它和黄河之间形成了一条狭长的走廊,虽然这条走廊的土地肥沃程度无法和八百里秦川相比拟,但较之相邻的函崤通道的那些山地还是强上百倍了,再加上黄河就在附近,灌溉方便,加之这些年来这里也没有受到多少兵火之灾,是以陕城附近的人烟还是比较稠密的。

大阳村,由相距十里外的大阳津而得名,这大阳津本名茅津,又名陕津,正对黄河北岸的茅城,是陕城附近最大的渡口。这大阳城由于靠近这个渡口,占了商旅往来的便宜,村庄的人口和规模较之平常的村庄要大得多,虽然唐末的连年战乱已经使其不复往日的盛状,但村口那几排原先里充作旅店的两层房屋和屋后

足有两亩大小的牲口棚都在诉说这个村庄往日的盛景。

“军爷,村中实在就只有这点粮食了,您留一点给村中老小过冬吧!你发发慈悲吧!”一个头发已经斑白的老者在地上连连磕头,向面前的一个持刀披甲汉子苦苦哀求道,在这汉子身后二十余名服饰相若的汉子正将三十余头驮着粮食和布匹的牲畜赶了出来,看他们脸上满是笑容,显然对此次的收获很满意。

“大胆!”那汉子大声呵斥道:“本官是奉了将主的命令来征发军需,你胆敢阻挠本官的军务,想作死吗?”一边说话,那汉子右手的横刀在跪在地上哀求的老者头顶上的挥舞着,仿佛随时可能劈下来一般。

那老人胆怯的看了看那持刀汉子,又回头看了看身后跪的满地都是的妇孺老少,咬了咬牙继续恳求道:“小的也知道军务紧急,只是村中就只有这点粮食了,军爷若是全拿走了,村中老小这个冬天就会全部饿死,那明年就没人种田了;再说军爷还带走了这么多牲畜,就算大伙儿熬过了这个冬天,没有牲畜,也没法种田呀!还请军爷开恩!”说到这里,那老人又连连叩首。

老者的哀求并没有打动持刀汉子的铁石心肠,他回头看到手下已经将牲口都准备停当了,便自顾转过身去,大声下令道:“都准备停当了吧,咱们回寨子,晚上杀一头牛,好好乐呵乐呵!”

众人闻言大喜,齐声应和,那跪在地上的老者眼见得熬过冬季的粮食就要被拿走,情急之下跳起身来,以他这种年纪少有的敏捷一把抱住那持刀汉子的右腿,大声喊道:“军爷,走不得呀,走不得呀!”

那持刀汉子猛的一惊,旋即大怒,骂道:“你这老贼,还不放开,不要命了吗?”眼见那老汉还是不放,那汉子便用刀柄上的铁环猛击老者的头部,老人的头上立即血流如注,但那老者发了性子,咬紧牙关,也不呼痛,只是死死抱住不放手,那汉子反手一刀,便砍在老者右臂上,老人顿时痛昏了过去,这才松开了手。

后面的人群见状骚动起来,无论是妇孺老幼,纷纷捡起石块木棍,涌了上来。那持刀汉子见状,又惊又怒,大喊道:“反了,反了,与我将这村子洗了,不留一个活口!”

那些汉子轰然而应,拔刀弯弓涌了上来,只见这些人动作齐整,显然是受过训练的军士,精于群战之术,村中的百姓人数虽然远远多过,但手中的木石又如何能和钢刀强弓相比呢,一交手便倒了一地,纷纷逃散,那为首汉子大声喊道:“给我杀,狠狠杀,让这些家伙知道造反的下场!”

眼看一场惨剧就要上演,村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军士冲了进来,对那为首汉子大声喊道:“禀告都头,城中的守兵出城了,看旗号是张将军的牙兵,相距这里不过数里了!”

“啊!”那为首汉子大吃一惊,回头看了看那些牲口背上的粮食布匹,一咬牙大声喊道:“别杀了,快走,城里张将军的牙兵就要到了!”

众人正杀的眼红,那汉子喊了六七声方才收拢了起来,粮食布匹是来不及带走了,一行人赶忙出了村口,便向东逃去。

“将军,那边应该就是大阳村了!”一名牙兵指着里许外的村庄,数股火光浓烟正从村中窜起,显然村中正遭到袭击。

“嗯!传令下去,加快行军,一定要把那些乱兵全部逮住!”张郎冷声下令道,此时的他脸色黑青,就和他身上那一身铁甲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喏!”那牙兵正要退下传令,远处大阳村村口冲出了二三十人,向东逃去,这些人应该就是方才劫掠的乱兵,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张郎的到来,正准备逃走。

“将军,请让小人领一队前往追击,定然不会走漏了一个!”方才那牙兵请战道。

“罢了,你带二十人去村中救火,我领兵缀在后面,看看他们的巢穴在哪里,一网打尽比较省事!”张郎沉声下令道,这些乱兵虽然在逃走,但组织并没有混乱,隐然见可以看到后卫和主力的分别,这样的乱兵应该只是其中一支,与其在这里吃掉,还是顺藤摸瓜,将其渠首一网打尽为上。

“喏!”张郎麾下的牙兵平日里训练有素,也不待主将下令,自然便分成两股,前面的三十多骑散开队形大声鼓噪,追击那些乱兵。张郎自己领着大队拉后了一里多路,免得被敌军发现自己的企图。

在牙兵的追击下,那些乱兵沿着官道一路向东逃去,张郎几乎可以确定这些便是探子报上来的那支把守崤山北道的作乱守兵,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击破乱兵之后,将军官和为首作乱的尽数处死,其余的打散编入其他部伍中,不能再让他们把守崤山北道了,只是再从哪里抽人来担这个苦差事,倒是个伤脑筋的事情。

张郎正为调配兵力伤脑筋,前面的地势陡变,右手方向山势陡然变缓,满是灌木和小乔木的山坡一直延伸到官道旁。张郎正要下令派尖兵察看一下,前面的骑兵已经派人回来通报,说乱兵的巢穴就在前面,约有三百余人,正在列阵准备迎战,请后队赶往支援。张郎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高声下令道:“大伙儿加快行军,打那些家伙一个措手不及!

”牙兵们轰然而应,张郎一马当先,向前冲去。

山坡的灌木丛中,数列吴军火绳枪手或站、或半跪于地上,在他们的身后,百余骑兵手持兵刃,站在自己的坐骑旁。无论是人还是马匹,口中都衔了木枚,以免发出声音,惊扰了准备伏击的对象。

“瞄准最前面那人,就是那个黑甲骑士!”陈校尉低声下令道,他身旁的四五个射手无声的点了点头,他们手中的火器和其他吴军的所使用的火绳枪颇为不同,并没有长长燃烧的火绳,而在火药池的上方有一个鸡头模样的铁椎,高高拉起,仿佛随时可以砸下。

“开火!”陈校尉猛的挥下手臂,那几名射手扣动了扳机,几乎是同时,那名黑甲骑士在马上摇晃了两下,跌落马来。那几名射手不待军官下令,就赶忙清理枪膛,准备重新装弹,不过看他们装弹的模样与其他射手迥然不同,将铅弹放入前膛口时竟然要用一根细长的铁棍和小铁锤猛力敲击,才能送入枪膛,不像是装弹,倒像是石匠。原来这是吴军最新制造出来的燧发线膛枪,虽然射程和命中率相较于火绳枪有了巨大的提高,但要将铅弹塞入刻有膛线的枪管中实在是极为麻烦的事情,以至于这种新式枪械装弹射击的速度比火绳枪还要慢上许多,成本的昂贵更是不用提了。所以吴军中也只装备了少量,以供尖兵特殊用途。

张郎的躺在地上,右臂以一种奇怪的形状扭曲着,脸色惨白,他的亲兵们将其围在当中,以保护他的将主不会在受到枪击。山坡上的小树林中还在不断的发出枪击声,遭到突然袭击的梁军有些混乱,一部分人自发向山坡上的敌军用弓箭和火器还击,但并没有进行有组织的反击。

“扶我起来!”张郎晃了晃脑袋,低声道,一旁的亲兵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将主的头部没有受伤,起码神智是清醒的,赶忙跳下战马,小心的避开他受伤的右臂,将其扶着坐起身来。张郎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口中却涌出一股鲜血来,将要出口的话语又塞了回去。众亲兵大惊,仔细一察看才发现张郎肋下和右胸有两处伤口,看上去那两处伤口并不大,用手指一探,才发现深的很。

张郎只觉得一阵心虚气喘,鲜血一阵阵的从喉管里涌了上来,他感觉到自己就像一个被打破了的瓦罐,力量和精力正在从破口处流出去。这时,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天意 170与兵

霍彦威站在官道旁,一群垂头丧气的梁兵正在吴兵的看押下向东走去。在相距他十余步开外的地方,近百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鲜血和尸体散发出的味道已经吸引了不少乌鸦在道路两旁盘旋,期待着这顿美餐。

“霍相公,我将枪手和铁甲骑兵埋伏在那边的树林中!”陈校尉指了指道旁长满灌木和小乔木的山坡,继续说道:“待到敌军追击到这里时,我军突然开火,将张郎击落马下。敌军很快做出了反应,派兵向山坡进攻,我先令步卒且战且退,引其上了山坡,再以骑兵从侧翼横冲,将其一举击溃,然后趁胜追击。敌军大溃,唯有其亲兵百余人围在张郎身旁死战不退,被我军全部消灭!”

霍彦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径直向尸体最密集的地方走去,只见张郎横躺在垓心,胸前已经一大片血液凝结后的黑色。在他的四周满是战死的梁军士卒,受创处几乎都是胸前和腹部,显然在战斗中被从正面杀死的。

“这里的抵抗十分激烈吧!”

霍彦威突然而来的问题让期待着主帅称赞的陈校尉有点失望,小心答道:“正是,这厮的亲兵十分顽固,先后击退我军铁骑三次冲阵,我怕损失太大,令以步卒包围,再以以火枪攒射方才将其全部消灭!”

“这些都是张郎的亲兵,自然不同!将他们在这里处置了,陕城那边便方便了!”霍彦威微微一笑,道:“此役你调度得利,阵斩敌军酋首,当居首功!”

陈校尉心中暗喜,赶忙躬身拜谢道:“卑职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你派人将那张郎首级取来,尸体和其余亲兵都好好掩埋了。”霍彦威下令道:“我们对关中要恩威并施,斩杀张郎已经有了威,接下来就是恩了!”

“喏!”陈校尉现在对霍彦威的手腕已经倾心佩服,言语中是再恭谨也没有了。

洛口仓城。这座位于洛水和黄河汇合处附近的重要仓城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兵营,在平定了洛阳之后,吴国西路大军这个巨大的战争机器又开始隆隆的运转起来,将兵员、粮食、军资向这里运送,准备沿河而下,和东路吴军夹击位于汴京的李嗣源所部。

朱瑾站在城头,看着洛水上首尾相连的粮船,道路上大队的民夫和军队,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豪情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听自己的命令。相比起现在来,当年自己在北方所有的区区两州之地,数万人马,简直是就是个玩笑了。

“朱公,陵墓那边你就不去了?”突然一旁有人问道,朱瑾转身来,说话的正是周安国,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罢了,我与朱温虽有杀兄之仇,但他已死,我去掘他的陵墓名声也

太不好听,再说现在沙陀才是我大吴的对头。掘了朱温的墓,只是一时的痛快,若是将那些粱将都吓到沙陀人那边去了,反倒坏了吴王的大事!”原来周安国方才所说的陵墓乃是粱太祖朱温的陵墓,便在洛阳郊外。那朱瑾兄弟与朱温当年在北方共抗秦宗权,还联了宗。但朱温击破秦宗权之后,便以朱瑄、朱瑾兄弟偷偷招诱他麾下壮士为理由,反戈相向,经过多年的激战,朱氏兄弟兵穷财尽,朱瑾领残部投奔淮南杨行密,妻子皆为朱温所获,其兄朱瑄为朱温部将生擒,斩首于汴桥之下。两人可谓有不共戴天的大仇。如今风水轮流转,朱温所建立的梁国已经土崩瓦解,而朱瑾反倒成了吴国西征军大总管,了解内情的人个个都以为朱瑾要掘墓鞭尸,以报当年的大仇。

“朱公不以私废公,周某佩服的紧!”周安国的语气十分诚恳。在古代血亲宗族的关系远比现代紧密的多,朱瑾对仇人掘墓鞭尸实在是理所当然,就算吴王吕方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他的。在历史上,李存勖灭粱之后,就曾经将朱温的尸体从坟墓中挖出来,斩首焚毁。而朱瑾在这个节骨眼上加以忍耐就实在是难能可贵的了。

两人正说话间,一名传骑从城下快步跑了上来,双手从怀中取出一封文书呈上,高声禀告道:“禀告大总管,霍将军有急信传来!”

“哦?这么快就有信传来!”朱瑾饶有兴致的接过亲兵转呈上来的急信,拆开蜡封后细看,刚看了两行,不由得失声惊叹道:“好一个霍子重,某家倒是小瞧他了!”

周安国不解的问道:“总管为何这般说!莫非关中那边出什么事了!”

朱瑾指着这书信笑道:“我与他五百兵马,本只望他与关中梁军交好,以免其勾连张承业、李茂贞、王建等贼,威胁我军西边。没想到他就凭这五百人,沿崤山北道而进,一路招诱梁军各部,已经拿下了陕城,现在麾下已有步卒四千,骑六百,正直取蒲坂,隔绝河东、河西交通,准备经略关中了,这信中正是向我请求将归降的梁军与他万人,这独眼龙就要凭这万人平定关西之地呀!”

周安国已经被霍彦威大胆的行动吓得呆住了,颤声道:“这个也太过莽撞了吧,霍彦威那厮出行前不是说只是说服贺緕归降,怎的就直接动起到刀兵来了,他只有五百人,就算趁着贺緕一时不提防占了陕城,可贺緕主力尚在,他手下除了那五百兵都是些乌合之众,稍有挫折便是一败涂地。他打输了是小事,若是将贺緕推倒敌人那边可就糟糕了。大总管,你可千万不能让他任着性子胡来呀!”

“安国,你且看看再说!”朱瑾将已经看完的书信往周安国手里一塞,笑道:“霍子重也不是傻子,贺緕已经领兵去了河中去抵御河东的晋军了,关中只有些新募的兵,空虚的很。他只要占了蒲坂,将浮桥一烧,贺緕面对着晋军的压力,又断绝了交通,在河东一时间是回不来的,等到贺緕跑到上游的龙门或者找到船只强渡河,霍彦威也早就将关中给吃下来了,他可算计的精的很呢?”

周安国一边看着书信,一边听朱瑾的解释,总算将事情原委弄得明白了。原来黄河出禹门之后,由于汇集了发源于吕梁山南坡的三川河、汾水、渭水等支流,使得流量剧增,又使河道极不稳定,所以有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说法。自龙门以下到蒲津数百里间,是黄河中游最容易改道的地段,两岸多有淤沙、浅滩、洲渚,船只难以靠岸停泊,所以在这段黄河,只有龙门(夏阳)、蒲津两处理想的码头。一旦霍彦威攻占了蒲坂,烧毁浮桥,那贺緕要么绕到上游的龙门渡河,要么只有搜集足够的船只强渡,无论哪一种选择都要消耗大量的时间,而时间对于双方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更不要说正抵御河东进攻的贺緕还未必能抽得出兵力来回师关中了。

“不错,不错!”明白过来的周安国兴奋起来:“霍彦威是在冒险,不过这险值得冒。他要一万梁兵,就给他一万人,这个买卖划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