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看看。”梅长歌眼睛微眯,似是不忍目睹现场的惨状,“我先回去了。”
“是。”叶缺正色道。
转移尸体的过程,是枯燥且繁琐的,将近四十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层层叠叠的埋在一处,只要轻轻一碰,整副骨架便会随之破碎,分辨不出其当初是属于谁的一部分。
待尸体被全部搬走后,叶缺又指挥着刑部众衙役,用筛子细细的滤了一遍藏尸坑中的泥土,试图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梅长歌抢先离去,倒不是因为她厌倦了这等乏味的工作,而是因为,她突然发现了一些,与案件看似毫无关联,却又息息相关的事情。
行至刑部,卢骞早已坐在厅中等她,见她面色不善,并不急着申辩,只先招呼她坐下,柔声劝道,“梅大人,您别多想,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你何苦害我?”梅长歌冷冷的质问道。
“我怎么敢害您呢。”卢骞悻悻说道,“是,没错,此案牵连甚广,你我二人,一股脑的,得罪了朝中十来位寒门出身的朝臣,可是,坦白说,如果我在您接触调查此案之前,便将真相向您和盘托出,您扪心自问,难道就不查了吗?”
“卢大人,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梅长歌看了卢骞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轮年纪,您该是我的长辈,如此不走心的尊称,还是能免则免吧。”
“我们都是游走于光明和黑暗之间的斗士,有句话,虽然俗气,但很是恰到好处。”卢骞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此案延绵数年,但集中的,有规律的爆发,却是在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看样子,咱们那位陛下,早已得知此事,却按下不提,就是为了今日。”梅长歌苦笑道,“权谋玩到陛下这个份上,还真是世所罕见。”
“他既算准了我能查清此案,又知道我绝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梅长歌苦笑道,“明知是陷阱,我也只能义无反顾的往下跳。”
“那也未必。”卢骞沉吟片刻,迟疑道,“我等在此处,就是想给梅大人出个主意,只是”
“以你的性子,恐怕未必肯做就是了。”
“你先说来听听。”梅长歌的目光,缓缓落在卢骞身上,声音如常清冷。
时隔一年,梅长歌已不是当初那个初涉朝堂,认为仅凭一颗赤诚之心,便能撼动整个大秦朝堂的懵懂少年了。她深切的知道,某些权谋手段,并不完美,甚至有些肮脏,但,它们都是必要的。
“此案中,有主谋,有从犯,也会有一些贪图好玩的随波逐流者。”卢骞仔细端详着梅长歌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主谋者重判,从犯者轻判,其余人等,我以为,或许可以有商量和斡旋的余地。”
“然后呢?”梅长歌唇角抽了一抽,仿佛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卢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觉得,这些参与虐杀无辜少女的凶手们,还有重获新的权利?”
“佛祖曾经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卢骞慢条斯理的说道,“他们至此之后,醍醐灌顶,脱胎换骨,也未可知。”
“没想到,卢大人竟还是位虔诚的佛教徒。”梅长歌似笑非笑的说道,“若苍天有眼,世间又怎会罪恶丛?”
“如今律法已经败坏,正需要我们这些殉道者誓死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