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
京城这段时间,正在实行宵禁,就算是王府和皇亲国戚,除却要事和急病,一般也不会随意走动。
卢琳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本册子,手心沁出了一丝冷汗。
册子用纸考究,十分厚实,她翻开又细细的看了一遍,方道,“如英,你说,要是楚青澜知道,梅长歌快要死了,他会不会跪下来求我们救他。”
“奴婢不知。”如英如实说道,“奴婢常听人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况且,奴婢觉得,五公子性子向来孤傲清冷,怕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等地步。”
“是吗?”卢琳的手按在膝盖上,几不可见的微微颤抖着,只将自己的脸,慢慢转向窗外,看着外面的清风朗月,唇角露出一丝惯常的笑意,“如英,我为清河卢氏,认认真真的活了这么多年,不知怎的,突然就想任性一次看看呢。”
“小姐。”如英轻唤道,“无论如何,奴婢都会站在小姐这边的。”
卢琳踏着一地的星光到了楚青澜的府邸,他果然还在书房中处理事务。
如今京中人手严重不足,原本无需楚青澜亲自过问的繁琐杂务,也只能暂时交由他亲自处理,因此工作的时间,便自然而然的被无限制的拉长了。
“卢小姐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楚青澜抬头看她,那安静而清朗的姿态,在这样的静夜之中,又一次不经意的,撩拨了卢琳本就不堪一击的心弦。
她轻轻走到楚青澜面前坐下,沉声说道,“李让擅离职守,蒙越临阵脱逃,盘踞祁连山十年之久的叛军,已然成功突围。”
“梅长歌呢?”
楚青澜竭力压低声音,却依然压抑不住心中的惶恐和不安,日常总如雪山般岿然不动的一张面容,也因为太过焦灼,而化成了暴风雨,那目光深深刺入卢琳的心口,如同正被疾风骤雨抽打,让她在一瞬间,为自己感到可悲。
“梅长歌被困龟兹大营。”卢琳恍惚了一下,终于还是补充说道,“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是什么时候的消息?”听到梅长歌还算安好的消息,楚青澜忐忑不安的内心,这才略略安稳了些,神色也渐渐恢复如常。
“不好说。”卢琳赶在楚青澜看向自己之前,忙不迭的将自己的眼睛,转向一旁,轻声说道,“飞鸽传书,大概是三天前的消息吧。”
仿佛为了打破两人间,这种极为尴尬的气氛,卢琳转而主动提及其他事情,“楚青澜,你猜,陛下接下来,会想要做什么?”
楚青澜淡淡瞥她一眼,下意识的说道,“圣心难测”
“旁人不知,你还能不知道吗?”卢琳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了楚青澜的话,“祁连山的叛军,到底是谁养的一条狗,你我都心知肚明。”
“眼下的情况,如果不是疯狗咬人,那便是主人授意。楚青澜,你以为,哪一种推测,更为合理?”
“这趟凉州之行,不是梅长歌自己要去的。”说到此处,楚青澜连呼吸都略微加快了些,“既然如此,卢小姐又何必多此一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