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难为卢绅在听到梅长歌推翻他思索良久,精心准备的推论后,还能保持先前的平静和忍耐。
“事实上,商队用来拉货的马匹,定然不会是什么神勇无比的骏马,箱子的款式,也很稀松平常。”梅长歌游目四周,张望了一下,淡淡说道,“凉州城中,来往的商队,非常多,我敢说,不看人,光看箱子和马匹,你根本分不清,哪辆马车上的东西,是属于哪个商队的。”
“不信你看,那边不远处,就有一个滞留在此地的商队,你过去看看,那箱子和马匹,你是分得清,还是分不清呢?”
卢绅满脸不相信的凑过去,看了又看,仔细端详晌,方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确如梅小姐所言。”卢绅愁眉苦脸的说道,“那箱子和马匹,看上去,与龟兹商队丢失的,并无二致。”
“只是,那些龟兹商人监守自盗的嫌疑,多少还是有的。”卢绅忙急促的辩解道,“要说完全没有可能,未免也太过牵强了些。”
“合情合理,绝不牵强。”梅长歌叹息道,“卢先在凉州经营了这么久的客栈,难道竟不知道,商队买的流程吗?”
“我朝原是不主张对外通商的,只是因为走私屡禁不止,再加上确实有和邻国互通有无的必要,所以才特设凉州一地,作为对外通商的纽带。”
“商队将极具各国风情的货物,千里迢迢的从关外运往凉州,送到朝廷特许经营的十二家商行,经商队、商行、凉州刺史府三方审核清算后,依照市价,当场结清货款,随即各奔东西。”
“这样做的好处有二,一是避免远道而来的商队,白跑一趟,倾家荡产,下次便未必肯来了,而且还容易引发矛盾。二是为了大幅度减少缩短各国商队,在大秦逗留的时间和所能到达的最远距离。”
“从商队进城交货到离开,如果动作快,运气好,三五天就能完成一次大规模的交易,这个效率,是非常惊人的。这些年,大秦国泰民安,百姓们手上也有了些余钱,故而来凉州赚钱的意人,也就随之越来越多。”
“这就导致,即便凉州刺史府从日出忙到日落,也不一定能准时准点的完成货物的清算工作。当然,商队大老远的跑过来,相当一部分人,还是愿意在凉州休整几天,顺便领略一下异国风情,再上路的。”
“至此,凉州作为大秦的纽带,才逐渐繁荣起来。”梅长歌沉吟一下,接着说道,“凉州守军,于城外十里处设卡,检查货物,查的不是东西数量,更不是品质好坏,而是有无危险品。比如,刀剑,盾牌之类的东西,这些都是大秦明令禁止交易的。”
“至于其他,大概和你们如意客栈做的事情,是相似的,数一数,一共有几匹马,几个箱子,然后记录在案,贴个封条,以免入城后发不必要的麻烦和冲突。”
“案发当日,龟兹商队由凉州北门入城,经由同文馆安排,向商行预约了交货的时间。因为预定的时间,是在后天,而当时负责接待龟兹商人的同文馆,已经人满为患。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给他们腾出多余的房间了,不得已之下,这些人才舍近求远,住到了你的如意客栈。”
“他们卯时入城,辰时即出现在如意客栈,时间非常短暂,应该来不及置办替换用的马匹和箱子。况且,他们带入客栈的马匹和箱子数量,和通过关卡时的数量,是完全一致,没有出入的。这件事,只要派人稍微查验一下凉州城中的马场和铺子,相信很快就能一目了然了。”
“关于这一点,卢先还有什么话要说?”梅长歌笑着看他,淡淡发问道。
“如果有同伙”
“是啊,卢先也说是如果了”梅长歌衣袖轻动,语调悠悠的说道,“如今龟兹军队兵临凉州城下,莫非卢先竟还会这般幼稚的认为,仅凭如果二字,便能说服龟兹国王退兵吗?”
“梅小姐所言极是。”卢绅颇为郁闷的应和道。
今日天气闷热,只见凉州城上空乌云压顶,隐约有闪电与响雷在头顶发作。眼瞅着暴雨将至,又是未眠,于是叶缺提议,不如先回刺史府,再做打算。
待卢绅低垂着头,依依不舍的告了别,走出三四丈开外的距离,这才听得叶缺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长歌,我觉得卢绅这个人,可能有些问题。”
“嗯,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太准确,但至少可以试着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