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小姐责罚。”
叶缺这一跪,那是跪了个结结实实,也跪的梅长歌头疼欲裂,从方才醒来,直到现在,她最怕的,始终还是这个。
“你先起来。”梅长歌靠在身后软垫上,咳嗽两声,无奈说道,“当日是我派你出去的,你不过依照我的命令行事,何错之有?”
“我”叶缺见梅长歌脸色苍白,声音疲惫,本已到了嘴边的话,又活的被他咽了下去。
“你起来,我有话问你。”梅长歌面色沉静的说道,“你将案发那日看到的情形,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说给我听。”
“尤其是细节。”梅长歌想了想,又补充道。
“是。”叶缺答应一声,缓缓起身,站到一旁,垂着头,语调略显低沉的说道,“那日,我奉小姐命令,暗中跟踪保护素衣。”
“素衣出门比我稍早,等我出了梅府大门,已是不见踪迹。我料想,素衣深夜出门,应该是去寻那王淮的,所以我也不是很着急,只管抢在素衣前头,赶到了王淮藏身的桥洞。”
“我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隐在阴暗处,大约等了个时辰左右,便见素衣摇摇晃晃的过来了。”
叶缺说到此处,顿了顿,解释道,“这个时长,比我估计的要长了一点,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我用了轻功,再加上素衣心神激荡,一时恍惚,或是犹豫不决,反反复复,也是有的。只如今想来,这个时辰的时间差,兴许便是素衣转折的开端。”
“我看到,素衣当时预备了绳索,趁着王淮睡熟,与她母亲联手,一同勒死了他。素衣还为母亲准备了逃跑用的银两和衣物,二人告别后,素衣拖着王淮的尸体,去了城郊乱葬岗。”
“我本以为素衣会将尸体丢弃在乱葬岗,做出无主的样子,没成想,她竟将其伪装成了自杀的模样。”叶缺款款道来,语调平实,却让人陡毛骨悚然之感,便连一直一言不发的楚青澜,都觉出了此间的异样。
“你昏迷的这几天,我翻来覆去的想这些事情,我记得,素衣杀掉王淮时的行事作风,怎么说呢,还是比较外行的。无论是杀人的手法,亦或是藏匿尸体,掩盖犯罪事实的手段,都不是专业的。”
“我在旁边看了很久,直到素衣安排妥当,转身离去,我才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叶缺神色一凛,接着说道,“我是怕素衣留下什么致命的证据。”
“我曾是刑部仵作,这点信心还是有的,我叶缺发现不了的证据,旁人肯定也发现不了。”
“可惜我万万没有想到,素衣在王淮的尸体上,藏了毒药。在我的双手触碰到尸体的刹那间,我便陷入了昏迷。”
“等我醒来,素衣早就走远,已是追赶不及。”叶缺长叹道,“我一路飞奔,原是想回幽兰院向小姐禀明此事,再做定夺的,只是”
“这件事,不太对劲。”梅长歌定定想了晌,突然说道,“我记得,分明是素衣离开在前,方冲来此在后。况且,方冲那小子,油腔滑调的,和我互相调侃了很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才切入到了正题,提到辩论会的事情。”
“从时间上推算,这个时间点,素衣应该已经与叶缺汇合,开始实施行动了。”
“那么,她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或者说,是谁告诉她,我当时正呆在国子监中,与人在会场上厮杀的?”
“还有”梅长歌捂着伤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急促的说道,“王淮的尸体,你验过了吗?”
“验过了,没有问题。”叶缺连忙上前,在楚青澜几乎快要把他撕碎的目光下,淡定从容的拍了拍梅长歌的后背,一边为她理顺呼吸,一边说道,“我一听说你出了事,便立即亲自前往抛尸地,将王淮的尸体,带了回来。”
“不过。”叶缺很没有信心的说道,“当时我急着去国子监找你,所以”
“也就是说,在那段时间里,任何人都有可能触碰到那具,被你随意丢弃在乱葬岗,置之不理的的尸体?”梅长歌眉尖挑了挑,面色如冰的说道。
“是,理论上是这样的。”叶缺语音发颤,不敢看她。
“况且,像这种能够瞬间致人昏迷的烈性毒药,通常不会在物体表面停留太长时间。”楚青澜用平静的语调说道,“叶缺查验不到,也实属正常,不能怪他。”
“不一定是王淮的尸体。”说了这么一会子的话,梅长歌已经觉得很累了,身体一个劲的往下滑,无论如何,也是坐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