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歌有时觉得,刑部的监牢,或许是天底下最恐怖的地方之一。
幽暗绵长的狭窄通道,两侧牢房中不断传来的惨叫声,更有甚者,生活在长期压抑阴森环境下的犯人们,在日复一日失去自由,没有希望的等待中,被消磨掉了大部分的人性,变得更像是一头不顾一切的猛兽,任何一点细微的,新鲜的刺激,都能让他们为之疯癫。
由此,不难想见,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年轻女子,陡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迎接她的,究竟会是怎样恐怖的境遇。
章春君将自己蜷成一团,抱着膝盖,瑟缩的躲在角落里,尽量不去听周遭传来的污秽声响,但那些声音,却好似极细极长的钉子,一直钻到她的脑海深处,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不过,章春君仰着头,透过那扇小的不能再小的窗户,望向视野里仅存的一片湛蓝天空,喃喃自语道,“我不后悔,即便此生永无重见天日之时,我也不会后悔。”
她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直到遇见那个人。更为可笑的是,他居然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她对他的恨,就像是广袤沙漠上,炙热的风,延绵不绝,生生世世,永生不灭。
“章春君,出来,有人找你问话。”狱卒卖力的敲打着铁栅栏,朝里面大声的呼喊着。
章春君木讷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她似乎并不明白,时至今日,到底还有什么人,想要见她。
好在,如今大仇得报,纵使粉身碎骨,她亦没有怨言。
乍一见到梅长歌,卢骞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觉得自己终于感受到了石大人和姚大人的烦恼。
这个女人,他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
见了吧,好像显得自己很是无能,明明是刑部尚书,推理断案,却还要仰仗一个女子,实在是太丢人了。可不见吧,万一日后有案子求到她头上了,人家不肯帮忙,你又能拿她怎么办?
思来想去,卢骞最后只能一咬牙,一跺脚,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梅小姐,里面请。”卢骞嘴角硬扯出来的笑意,落在梅长歌眼中,那当真是比嚎啕大哭还要难看。
“有劳卢大人了。”梅长歌不以为意的说道,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卢骞郁闷焦灼的情绪。
在终于完成了引路及不得已的客套寒暄任务之后,卢骞简直是用逃命一般的速度,向梅长歌告辞道,“梅小姐,在下公务繁忙,恐怕不太方便陪着你审问犯人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底下的人去办,不要客气。”
“您请。”梅长歌衣袖轻挥,这便算是打过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