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歌超出预期的情绪波动,不仅让叶缺感到震惊,而且令一旁围观的楚青澜,也不免有些诧异。
“我倒不这么认为。”楚青澜觉得梅长歌的话,虽然说得很有道理,但确实是小题大做了。
“梅长歌,做事情,不要太过教条古板了,只要目的是好的,结果也是好的,手段方面,还是可以放轻松一点的。”
“况且,我们拿到手的证据,仍然是真实的,这并不违反你所说的准则。”楚青澜正色道。
“是的,没有错。”梅长歌先是对楚青澜的话,表示了赞同,接着反驳道,“我绝对相信你正义凛然,不会因此,筛选去除掉对自己不利的证据,放上自以为,是事实真相的证据。”
“我也可以替叶缺担保,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梅长歌神色肃然的说道,“但是,楚青澜,你觉得你还能替谁担保呢?这天下芸芸众生,多得是汲汲营营,唯利是图之辈,多得是残害忠良,无德无信的小人,谁又敢替他们这些人担保呢?”
“是啊,我知道,即便我们做的再好,做的再完美,也并不能保证旁人不去做这样的事,但我希望,我们的手上,是干净的。”
“我看这样吧。”叶缺和颜悦色的打着圆场,温和的说道,“眼下,我们手上的证人有李守,此人在李恒被杀案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周词性格刚烈,本不是同流合污之人,退一步说,万一我们没能治好他父亲的病,他也是有可能为我们所用的。”
“我看,像张二苟这种见钱眼开的败类,我们并不需要积极主动的去争取。一旦平州的局势向我方倾斜,他就会向墙头草一样,倒向我们这边。”
“我是这样认为的,你们觉得呢?”叶缺说话的时候,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生怕一言不合,眼前已经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个人,就要动起手来。
“你说的要不要这么谨慎。”梅长歌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的调侃道,“咱们是一个团队,哦,就是搭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意见不合的机会也有很多,如果每一次都靠着叶缺你来做和事佬,恐怕是要憋屈死的。”
“求同存异,本就是与人交往的过程中,最基本的原则。”梅长歌无奈的垮下双肩,劝道,“再说了,叶缺,我觉得你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如此的低。”
“你试想一下,倘若连你,都觉得自己是可以被轻视,被践踏的,又怎么能奢望旁人给予你应有的重视呢?”
楚青澜深邃探询的目光,一会望向叶缺,一会望向梅长歌,这两个人今日的表现,都让他感到意外。
叶缺的性子,确如梅长歌所言,沉寂的像是一滩无波无澜的死水,丢块石头下去,也不见得能有什么波浪。为了别人的事情,跌跌撞撞的说了这么多话,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但梅长歌带给楚青澜,越来越多的,是惊喜。
楚青澜忍不住会想,要是能早一点遇到梅长歌,他是否仍然会抱着那种可有可无的心态,随随便便的答应了陛下的赐婚。
诚然清河卢氏之女卢琳,是大秦罕见的一位女中豪杰,可在楚青澜眼中,还是比不上眼前这个时而迷糊,时而精明的活像一只雪狐的梅长歌。
“等这次回了京,我一定要想办法,退了这门亲事。”
楚青澜在心中默默的做出了决定,虽然这个时机,真的不是特别的恰当,但且容他放肆任性一回吧。
结案的消息,来得仿佛是寒冬腊月里的一场雪,醒来,世间万物全变了模样。
就连一直想息事宁人,坚决躲在驿站中闭门不出的梅思远,心中都不免泛起了嘀咕,这两人莫不是又想整什么幺蛾子,故意做了个假象给人看吧。
但随着事态的发展,众人怀疑的目光逐渐变成了窃喜。
这种逃脱升天的侥幸快感,在林氏领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在公堂上,从楚青澜手中,郑重其事的接过朝廷颁发的慰问嘉奖函,并将代表着刻骨仇恨的吐沫吐在李守脸上的时候,毫不意外的,达到了顶峰。
那种喜悦,当真是发自肺腑的,更是溢于言表的。
此情此景,不禁让梅长歌愈发的感到恐惧,她特别害怕,查来查去,查到最后,会不会将这平州官场上的官员们杀得丢盔弃甲,一个不剩。
那也实在是太让人感到绝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