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积一点子德。
若是她还不悔改,那也是她自个儿的事情了,毕竟大家,都试着去原谅。
恨意,只会蒙蔽了清澈的心,她也不想,成为她们那样的人。
只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也没那么大的善心去对待那样的恶人。
虽说以德报怨,但是做过恶事的人,几滴眼泪真的就能抹杀一切?若是如此,那么也不会有祸害遗千年之说了。
只有一些迂腐无能的人,等到恶人做尽了坏事,才高呼什么以德报怨,可笑,只是他们不曾被人算计方如此说罢了,被谋害过的人,就那样白白被谋害了?那恶人就真的能改过自新?能改过自新的又能有几人?
若真是能被轻易原谅,那么人人都去做坏事好了,然后等到报应的时候,大哭一场,说后悔不迭,也就成了。
掬心眼珠子又转了几转,盯着李德全,乐颠颠地道:“到底什么是太监?为什么太监能来去自如呢?”
满是好奇地盯着李德全,道:“李老头,你告诉我好不好?”
李德全老脸发红,颤抖着手指着掬心,说不出话来。
他却也知道掬心并无恶意,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哪里真能知道那么多呢?只是听着别人说罢了。
什么勾栏,什么青楼,什么太监,什么龟奴,她若是知道,才真真是个小恶魔了呢!
其实,虽然说她谁也不像,却是她真的糅合了皇上和玉主儿的长处,聪慧如玉主儿,却没有柔弱,只有皇上的霸气和果断,却又独独少了皇上的冷漠和疏离,又古怪得让人心疼,如若康熙爷在世,见到这样的孙女,一定喜欢得了不得罢?
只可惜,是个女孩子,如若是男儿,只怕,熹妃娘娘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在她心里,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的,也从不真打骂什么下人,从小儿也能和下人玩成一团,所以大家都很宠爱她。
只是遇到她讨厌的人,难免就凶了一些。
不过她今儿替玉主儿出气,可还真是把那一干人吓个半死呢!
别人以为她真的是狠,其实她终究是个孩子,哪里会料到她随口说的这些,竟会是那样的。
夏金桂问道:“小掬儿,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你在家里,可没人说这样的话的。”
掬心洋洋得意,道:“别人说的话,我可记着呢!金龟姨姨,什么是花魁呢?那不是花中的王么?不是挺好么?”
夏金桂板着脸道:“小宝贝不懂就甭问了,不然回去,你娘真是打你屁股了!”
不想回到了林家,却只见黛玉因身子懒怠,刚刚起床,也因身边不见了掬心,正焦急地到处问掬心哪里去了,雪雁忙笑道:“四爷打发人来告诉说小主子到四爷那里去了。”
掬心赶紧飞一般扑到了黛玉身上,大声叫道:“娘啊,小四四来了!”
黛玉给她撞得倒退了一步,吓得雪雁几个连忙在后面扶住黛玉,就怕有个什么闪失。
黛玉却不在意,只忙上下看着掬心,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责怪道:“好端端的,怎么到你爹爹那里去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掬心狐疑地看着黛玉,捂着小嘴巴笑道:“娘好懒,不会今儿睡到了响午罢?”
说着指了指已经暗未时的天色,一副鬼灵精的模样。
黛玉红了脸,恨恨地道:“你别左右而言他!你尿床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呢!”
伸手要打她小脑袋,弄得掬心一面到处乱窜,一面大叫道:“谋杀了!娘生气要打小四四屁屁了!”
看得是黛玉又好气又好笑,只嚷着道:“这个小人精,真是我家的不成?怎么谁也不像呢?”
掬心听了就急了,立刻指着眼睛鼻子小脸蛋道:“我当然是爹爹和娘的宝贝了,你瞧你瞧,谁见都说我长得像娘呢!”
她这么一顿,立刻就给黛玉抓到了,抱在怀里就打屁股。
那柔软的手,轻轻地落下,根本没有丝毫痛楚,掬心却是叫得震天响,呜呜咽咽捂着小脸蛋哭。
贾敏走出来,慈爱地笑了笑,道:“小掬儿淘气,你教教就是了,何必动手?再者这几日你身子也不好,得好生养着,明儿个给小四儿添个伴儿,可别和小四儿淘气,到时候你家那个可要恼了。”
黛玉方停了手,掬心赶紧巴在外婆身上,拉着贾敏的手去摸她的小屁股,叫道:“外婆,娘打小四四屁屁!”
粉红娇嫩的小脸蛋上,干净得并没有一滴泪痕。
突然想起贾敏方才说的话,掬心不由得大叫道:“娘,你有弟弟啦?”
黛玉并未曾有身子,也因头一次生掬心,雍正吓坏了,不肯再叫她受临盆之痛,所以如今掬心才是独个儿,她伸手刮了刮她鼻子,笑道:“给你添个弟弟,省得我们家小四儿这般淘气!”
“娘啊,你可别有了新人忘旧人,只看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掬心哭丧着小脸这般说道。
黛玉听得“嗤”的一声笑,小丫头们也笑得前仰后
合。
“这些话,你从哪里学来的?只在宫里玩儿了一会,偏学这么些话来。”
黛玉本是极聪敏的人物,自然猜到这些话是在宫里学来的了。
果然掬心大大地点头,抱着黛玉的小腿,嘴里嘟囔道:“娘啊,娘啊,咱们不要弟弟了罢!”
听着小丫头嘴里的醋意,贾敏摇摇头,问道:“小四儿是不是到你爹爹那里惹是生非了?”
掬心连忙摇头否认,开玩笑,她去吓唬那些坏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外婆和娘知道?不然娘可真不是这般轻轻几下了。
正好看到完颜碛进来,连忙扑了过去,叫道:“干爹啊!小四四来也!”
完颜碛抱着掬心转圈圈,来了个相见欢。
黛玉问完颜碛道:“完颜公子今儿怎么有空来的?听说如今绣庄的生意,越发好了。”
完颜碛由着掬心玩他的头发,笑道:“绣庄生意好,也是姑娘功不可没。”
这两年,黛玉身子越发好了起来,也不肯无所事事,因此多是作画、绣花,他送给小掬心绣庄,则她又开了一家画院。
她是才女,满腹经纶,她的画,千金难求。
只是她很懒怠,偶尔空闲才画一幅,也不似先时那般不外传了。
闺阁虽有规矩,毕竟,既然男子可以在外,她一个女子家,也是能的,何必依附男人过活?
她的画,也可以让江南风流名士自愧不如。
因此雍正也是赞同,也更喜她这般自我的风采。
既然妻子有那样的才华,又何必一定要像普通女子那般压抑着呢?
本非寻常女子,又何必和寻常女子一样受缚于世俗礼教。
当然,并非是人人都可高价千金相购的,总是要送之有理,不算辱没才罢。
黛玉听了轻颦浅笑,道:“我不过就是随笔画几张罢了,哪里有什么功呢!”
完颜碛不赞同地看着她,笑道:“还随笔画几笔呢,羡煞愧煞了多少风流才子文采名士?如今,你这四禛画院,可是名扬天下,是个极风雅的地方,都是一些风雅名士来去,比我送给掬儿的这个绣庄还要来得也罢了,偏又书香气息极重,不比绣庄铜臭气。”
掬心听了,兴冲冲地道:“干爹,你怎么能让我的绣庄输了给娘的画院呢?不行,不行,我要去视察视察!”
听到她这么说,大家都笑了。
四禛画院和凤来仪绣庄离林家并不甚远的,偶尔雍正来的时候,也会陪着黛玉去逛一些时候。
完颜碛点点掬心的鼻子,怜爱地道:“不过咱们的绣庄,可比你娘的画院赚钱多!”
一听到银子多,掬心立刻两只眼睛闪闪的,像是夜空中的星辰,又似妆盒里的黑宝石,灼灼闪耀。
黛玉见她眼色,就知她心意,不由得摇摇头,道:“我们家怎么就有这么一个小钱精。”
掬心理直气壮地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大家都笑,说着她又屁颠屁颠地道:“有钱才好办事,瞧瞧,坏娘,衣服要用钱买,东西要用钱买,吃饭也要花钱,书画也值钱,得多少东西都要钱啊,没钱能活么?”
黛玉道:“你这个小鬼头儿,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谁跟你说这些铜臭气的东西的?连这什么君子爱钱的话也学了来。”
虽然她本是世俗中人,本活在世俗,无论怎样清高,也总是要花钱,但是,钱,够用就好,她的画院赚的钱,许多也都是捐赠到了许多穷人家里,唯独这个女儿,每每吩咐人送钱出去,她就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掬心扮了个鬼脸,洋洋得意地道:“前儿到凤姨姨那里去,有听到。”
黛玉忍不住揉了揉额头,道:“这个小鬼,明儿里少带她出去才是,听什么学什么,别是惹出祸事来,没的收拾。”
掬心听了,大大的得意,道:“有爹爹啊,爹爹最厉害!”
敢情这小丫头这般淘气,竟是她爹爹娇惯出来的。
“小丫头,又淘气什么了?想让爹爹护着?”雍正一面说着,一面进来。
喜得掬心连忙从完颜碛怀里蹭下来,直扑自己的亲爹:“爹爹来了!小四四亲亲!”
黛玉看着掬心在雍正脸上乱亲,完颜碛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小四四太坏了,有了亲爹就忘了干爹了!”
掬心忙搂着雍正的脖颈,亲亲热热地道:“干爹,你不要哭,明儿里娘生了弟弟,你就抱走好了,不然他会抢娘的。”
众人听了失笑,黛玉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这话?下来,娘打你屁屁!”说着凑到雍正身边,伸手拧着她小脸蛋。
掬心大叫道:“娘啊,这是小四四美美的脸蛋,不是屁屁啊!”
雍正的脸和掬心的脸贴在一块,笑道:“我们家的小四四吃醋了呢!不过,小四四也知道疼娘了。”
不愧是他的宝贝儿啊,果然给黛玉狠狠出了一口气。
掬心听了爹爹话,更加得意洋洋,“爹爹啊,小四四的绣
庄输给了娘的画院呢,小四四不高兴!”
雍正听了,道:“娘的东西,还不是你的?你比什么?仔细你娘将来把画院扣除了不给你!”
一听到将来娘亲的画院也是她的,掬心的眼儿更加亮闪闪,小嘴在雍正脸上乱亲,因黛玉也在雍正跟前,她便拉长了小手臂,搂着黛玉的脖颈亲脸,乐颠颠地道:“说来我小四四也是一富姐儿!”
看着黛玉一家三口幸福温馨的画卷,完颜碛心中也为她高兴,却也有些叹息。
黛玉脸上的笑,越发灿烂而温柔,对完颜碛笑道:“完颜公子晚上就在这里用饭好了,明儿我带掬儿去画院。”
完颜碛点点头,笑道:“好啊,我可是记得你有一手好厨艺。”
雍正却吃起醋来,狠狠盯着完颜碛,搂着黛玉道:“我妻子不做饭,你滚回去吃!”
掬心欢天喜地地笑道:“好啊好啊,爹爹吃醋了,爹爹吃干爹的醋了!”
黛玉哭笑不得,暗地里拧了雍正的腰侧一把,嗔道:“你一个大男人,也跟着掬儿胡闹。”
笑声,溢满了林家的里里外外,那代表着平淡而温馨的幸福和甜蜜。
晚饭,果然没有黛玉动手做,家里的厨娘做来,掬心嘟着小嘴儿不肯吃。
黛玉也不在意,只对正在哄着掬心吃饭的雍正道:“四哥你别万事由着她,养着娇惯的性子可就不好了,若是不吃也好,也省了米粮了,明儿里的画院也不用给她了,绣庄,嗯,散了罢。”
掬心立刻大声嚷嚷,满脸的不甘:“娘怎么可以这样坏?”
说着拿着小汤匙挖啊挖啊,吃得满脸是饭,惹得大家笑,雍正忙拿着手帕给她擦拭。
黛玉道:“掬儿慢点儿,你这般淘气,仔细呛着。”
好容易吃完了饭,掬心随意抹抹小嘴儿,偎进黛玉怀里,道:“娘啊。”
黛玉拿着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她的小脸蛋,应了一声。
掬心贴在黛玉耳边淘气地悄悄笑道:“娘啊,小四四要跟娘睡,赶爹爹睡地铺。”
话音还没落,自个儿的身子已经落在了雍正怀里,道:“小丫头,怎么?算计爹爹呢?”
说着伸手到掬心的胳肢窝,痒得掬心哈哈大笑,不住叫道:“爹爹好坏!爹爹好坏!”
玩儿了一天,闹了大半日,掬心很快就在雍正怀里睡着了。
众人散了,各去安歇,雪雁等人送上了热水,黛玉小心地抱着掬心,给她洗澡。
雍正扶着掬心坐在浴盆里,那合眼酣睡的掬心,有着他和她的容色,是他和她的爱。
洗完澡换上衣服,雍正抱着小掬心放到了碧纱橱内的小床上,盖好被子,吩咐了两个保母和雪鹰守着睡。
小掬心淘气,夜里总是踢被子,每每冻得凄惨,不看着不行。
黛玉已经卸妆更衣,正对着镜子松开头发,雍正替她拿下钗环,霸气地道:“明天我不去上朝了,已经吩咐十三代为料理。”
黛玉诧异,道:“好端端的,怎么又不上朝了?别人只说你励精图治,谁知你竟偷跑。”
雍正听了一笑,低头吻着她的秀发,道:“不准叫完颜碛陪着你带小掬儿出去。”
如今,反正已经一些事情都交给弘历处理了,他不在的时候,他一样可以独当一面。
黛玉“嗯”了一声,心中充满了柔情蜜意,忽然想起今儿个掬心在宫里的事情,不由得深深叹息。
她很庆幸掬心是个女儿,而且是宫外的女儿,深深的宫,高高的墙,不是自己的家,当然,她的女儿,她的儿子,也不会属于那里。
熹妃的心意,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只能说,权势上,自然她不会在意,但是爱情上,她不会让的。
让了,就不是爱情了。
“四哥,如今,还是封了那两位阿哥罢。”
也让那些活在深宫中,活在权势中的女子,有点儿心安,不要来算计她不属于皇家的掬儿。
雍正的手微微一顿,点了点头,道:“回去就封爵,省得她们那样儿。再说了,封了弘历也好,我也轻松一些。”
黛玉在镜子里对他一笑,温婉妩媚,淡雅清新一如既往,惹得雍正忍不住低头深吻,黛玉小脸红透。
薄纱蹁跹,绣幔飞舞,爱意,绵绵不绝。
次日起来,梳洗了,用过早点,才晓得完颜碛已经带了掬心出去到绣庄视察。
雍正沉着脸,道:“这个完颜碛,赶紧成亲罢,省得来拐我的宝贝女儿。”
黛玉掩口轻笑,戴上了貂皮帷帽和面纱,扯着他的手,笑道:“快走罢,我还有一幅画没收笔呢!”
刚进四禛画院的门,就见管事上来请安,揉着额角,道:“主子们可来了,小主子闹得不像个样子了。”
黛玉诧异道:“小丫头跑这里来了?不是去绣庄了?”
管事陪笑道:“回主子话,小主子非要来取画,说要绣娘绣出来。”
黛玉点点头,有些
明白了,正要说话,就见掬心飞奔出来,一如既往直扑怀里,嚷道:“娘啊,管事大叔坏,干嘛说小四四的坏话?爹爹打他屁股!”
黛玉抱着她小小的身子,道:“你淘气,还怕别人说?”
雍正接手抱着掬心,道:“小掬儿虽然小,身子可沉甸甸得坠手。”
黛玉由着他抱,却听掬心笑道:“娘,有漂亮姐姐来找娘!”
黛玉有些奇怪,问是谁,掬心笑着张大了手,道:“漂亮姐姐,大肚子姐姐!”
黛玉更奇,却见妙玉走了出来,依旧是一身清淡的衣履妆饰,肚子却已凸出,清冷的脸上,荡漾着柔柔的笑意。
黛玉惊奇地叫道:“妙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两年没见了罢?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
说着又拉雍正叫道:“你快看,是妙玉呢!”
妙玉听了黛玉和方才掬心的话,不禁莞尔,只笑道:“你的女儿,好生有趣。”
黛玉拉着她手进去,笑道:“你别管她,这个小丫头,淘气得很,竟叫我们都头疼呢!”
妙玉抚着肚子,脸上也是温和慈爱,道:“我倒是喜欢小掬心,女儿贴心,我也想要个女儿呢!”
黛玉看着她,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孩子的爹爹怎么没有陪着你来?你这些年,又怎么过来的?”
妙玉慢慢坐下,笑道:“我把他扔了不要了,只有我的宝宝。”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妙玉眉梢眼角上的温柔和娇媚是瞒不过人的,显然,她的生活很好。
“是容公子罢?我还记得,他手上有你的绿玉斗一样的碧玉佩呢!”
妙玉淡淡一笑,道:“你却是仔细的,别人也没在意,唯独你记着。”
看着小掬心和雍正在旁边玩得不亦乐乎,也有些羡慕,笑道:“四叔变了好多呢,不再有那么一身霸气,也有着万千柔情,真是个好爹爹好夫君呢!”
黛玉站起身,轻抚着妙玉的发,笑道:“你也会的。”
妙玉又是轻轻一笑,或许是因为有了孩子,她的冷,已经渐渐消逝,多了,一股慈爱和妩媚。
因不见完颜碛,所以雍正问道:“小掬儿,完颜碛呢?”
掬心大大的眼睛闪闪地看着妙玉,听了雍正的话,挥了挥小手,道:“干爹说怕你吃醋,所以先呆在绣庄,一会就会来。”
然后笑得贼忒兮兮,道:“爹爹吃醋了?防贼似的防着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