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琏二爷很快又笑了,语含轻讽地道:“可不是狠心嘛!只可惜,老太太跟二老爷他们倒是想除族, 可父亲又岂是会逆来顺受委屈认命的?一句‘说的不算’,便将老太太给怼了回去。就是这分宗出来,那也是父亲自己愿意的,不然谁说了怕也不管用。”
“就是老太太今天的那些话,真是让我心寒啊。她老人家的偏心眼,也算叫我长见识了。你知道她今儿说什么吗?”贾琏冷笑一声,说起话来有点切齿的意思。
“不单是公中的财产不给父亲,便是曾祖母留给父亲的私房,还有我母亲的嫁妆,甚至是你的嫁妆,她老人家都想扣下给二老爷,给她的宝玉呢。叫我们净身出户啊,她可真敢说。”
王熙凤本还安静地听着,此时立刻便竖起那两弯柳叶眉来,尖声道:“那怎么行!那些可都是私产,凭什么说扣下就扣下的?我可跟你说啊,别的我且不管,但我的嫁妆那就是我的,除了我的儿子、闺女,谁都别想沾了分毫。”
琏二爷一听就乐了,在婆娘的脸上轻拧一把,道:“放心吧,这还用你说?父亲就不是那等大方的人。也是一句‘说的不算’,就又给老太太怼回去了。不过,倒是公中的那些,父亲说是真不要了。”
“咦,奇了怪了,你怎么不提公中的事啊?”贾琏略感诧异地问,他深知自家媳妇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这怎么会忽略公中的那一份。
“嘁,公中?我的爷,你是不是还当我傻?”王熙凤娇嗔地轻推贾琏一把,深深满意于他对自己的撩拨调戏,凤眼带勾地道:“我当家理事好几年,这府上公中是个什么情境,我还能不知道?爷,你当我这两年为什么不管事了,轻易不摆当家奶奶的谱儿。”
“如今这府上啊,连面上的排场都不好维持,私底下早就把家底败坏个差不离了。公中的那点儿东西,早就被老太太、太太她们挖得就剩下些破烂了。不分就不分吧,省得往后还得跟他们纠缠个不清。”当然,琏二奶奶她当日.的手脚也并非多干净就是了。
正说着,凤姐儿忽然一挑眉,凑近了贾琏低声道:“不过,先老太太还真给公爹留了东西啊?我一直还当是传的,不想竟是真的啊。那爷知不知道,都给留下什么了?我可是听说,先老太爷是开国勋贵,当年密下来的宝贝可多了,都给了先老太太呢。”
“就知道你是个眼热的。”琏二爷一把揽住二奶奶,另握住她一只玉手轻揉,“曾祖母留给父亲多少宝贝我不知道,但肯定少不了就是了。再者说,父亲好歹也是在江南盐道上,连任了六年都转盐运使的,即便不特意收敛财货,那帮子江南盐商们也不敢亏待了他。”
“单只瞧瞧林姑父留下的那份产业,就该知道盐道上有多……”贾琏没说有多怎样,转而向媳妇叹道:“你别看林表妹失恃又失怙,还没个兄弟互相扶持,可谁要是娶了她,那可真是享福了。且不提那姑娘小小年纪,便是一副绝色的容貌,光是那份嫁妆啊,就得馋死多少人。”
“哟,照二爷您的意思,您娶了我这既没容貌,又没嫁妆的娘们儿,吃了大亏了不是?!”王熙凤本是全神听贾琏说话,听见这个却是不乐意了,一扭腰从他怀里挣出来,凤眼圆翻地嗔道:“怎么着,这就写封休书给我,您好去娶了您的林表妹?”
琏二爷也没好气地瞪了眼,赶紧抓住凤姐儿拧过来的手指,自个儿歪到迎枕上,道:“又胡说了不是?就林表妹那小性子,我即便没亲眼见识过,但总也听说过,可是招架不住。也就是二奶奶你这么个凤辣子,我还能承受得住。”
“噗嗤……”这话说得还算动听,使性儿的琏二奶奶没忍住就笑了。但她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贾琏,掐了掐他耳朵道:“别呀,爷你倒是跟我说说嘛,林姑爷到底给林妹妹留了多少嫁妆,竟叫我们琏二爷也看着眼馋。”
“你别说,我原先还当林家已经败落了,要不然林表妹当初到府上来,也不会只带着俩奴婢。可等真到了扬州,我才知道林家的底蕴究竟都多厚。”贾琏说着便赞叹一声,眼睛里不乏艳羡,“到底是钟鼎书香之家,祖上又几代列侯的,林姑父还管着盐道,啧啧……”
被他这么说的,王熙凤也起了心思,连忙追问道:“到底有多少,你倒是说啊。还有,我就不信了,林家留下的那些,还能都归到林表妹手里?不说旁人,怕是那边的老太太、二太太她们就放不下。另外,爷你跟老爷在扬州,还能不……”说着,她打了个手势,以示捞钱之意。
琏二爷瞪了瞪桃花眼,转而又怅然道:“起先,我也当能得点好处呢,毕竟林姑父瞧着是个大方的。只可惜呀,父亲也在扬州,他老人家一插手,谁都甭想捞好处了。林表妹她,倒是说不定有好处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