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1)

作茧自缚 飘阿兮 13193 字 4个月前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美好七夕夜,浪漫无罪,孤独可耻。真爱之家,与您相约。”

差点误机的筱和和找到自己的座位刚刚坐稳,便收到一条不知是交友网站还是新开饭店的垃圾广告。她百无聊赖地删掉。

原来今天是七夕,讨厌的节日。

小时候,牛郎织女故事曾经骗走了她很多的眼泪。现在想想,幸好他们一年只见一面,爱情才得以保鲜,否则早不知哪辈子就分手了。

对了,她怎么就那么容易上当呢。俗话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这两人分明天天都见面,有什么好可怜的。

她的手机电池符号开始示警,马上要没电了,而空中小姐开始温柔地提示大家关掉通讯设备。

“亲爱的小宝,老娘20:00到机场,速速前来接驾!” 和和迅速利用最后一点电和最后一点时间输入一条短信。

郑晓宝是她同事,已经跟她真真假假地示好了不下二十回,她出发前又诚挚万分地说等她回来时要接机请吃饭,她没当真。

不过刚才被那条广告一刺激,她突然很想找个男人一起蹭个七夕节。这些年来,她似乎交了好几个男朋友,但印象里怎么就从来没有人陪她过情人节或者七夕节呢。

筱和和背不下郑晓宝的手机全号,所以认真地翻着号码簿。终于找到了,结果旁边乘客一个大转身,胳膊肘碰到她,和和手一抖,就按了“发送”键。

“对不起对不起。”邻座女士说。

“没关系。”和和客气地微笑,随后她惊愕地发现,手机屏幕显示的发送内容竟是“郑谐”。

怎么会这么搞啊。她手忙脚乱要取消操作,手指还没触到键,屏幕已显示“发送成功”。

见鬼了,谁让她认识的姓郑的人不多,郑谐的名字与郑晓宝的又恰好是挨着的。

和和用手背抹了一下额头,立即给郑谐拨电话试图解释她发错了,响了三声仍无人接听,随后听筒里传出两小节像泄气一样的铃音,她的手机断电关机了。

筱和和欲哭无泪。她向来马马虎虎,又很少出远门,这次忘了带备用电池,昨晚又忘记充电了。怪不得郑谐常常数落她。

但愿他不要误会。虽然她很淘气很胡闹也常常招惹他,可是基本分寸她还是能够掌握的,她什么时候敢跟他这么没大没小啊。

转念又想,或许郑谐根本看不到短信内容。他好像从来就没有回过她的任何短信,谁让她总是发一些很没营养的内容给他呢,说不定见到以她的名字发来的短信就直接忽略了。因为如果是急事,她会直接拨他的电话的。

今儿是七夕夜,理论上讲,郑谐应该不会一个人过。这种时候他多半手中葡萄美酒夜光杯,对面美人如玉艳如虹。虽然美人再艳美酒再香也不见得他会心满意足地微笑,但至少应该没空计较她的又一次乌龙。

想到这儿,又困又累的和和安心地歪头睡去。不过在睡着之前,她隐约地想起,郑谐小时候似乎有个小名也叫“小宝”……真是糟糕,睡都睡不稳。

夜晚的机场依然熙熙攘攘。筱和和邻座的年轻女子一出检票口便投入一个向她大大张开的怀抱。

这么热的天,抱得那样紧,也不怕中暑。

她不是忌妒,绝不是忌妒,她只是听说最近新一轮流感来势汹汹,医院的床位挺紧。

咦,怎么会突然想到医院呢?她讨厌医院的味道。

“筱小姐,这里。”刚出机场大楼,正思忖着坐公交车和打车哪个性价比更高,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定睛一望,原来是郑谐的贴身司机小王。

筱和和吃惊不小,左看右看:“郑谐……哥哥也出差?要不就是……”郑谐的第x号女性朋友?她及时吞掉这半句话。

“我是来接筱小姐的,请上车。”

筱和和抬头望一下天。月朗星稀,这夜色挺正常的嘛。

上车才得知,郑谐下午开会时突然失声,原来是高烧所致,被紧急送往医院打吊针。

又累又倦的筱和和只考虑了半秒钟,就决定去表达一下人道主义关怀。

毕竟她与郑谐有二十五年的亲密交情了。在她的印象里,医院那种地方,除了查体,基本上他每隔三四年才进得去一回。郑谐比她更讨厌医院。

医院不比迷宫好多少,七折八拐终于到了目的地。真是腐败,发个烧而已,竟住在传说中的高级套间。

郑谐倚坐在床头,衬衣有点皱皱巴巴,手上挂着点滴,脸色有一点苍白,但眼神清明依旧。见她进来,表情没有半分波动,用另一只手指一指病房墙边的软座长椅,示意她坐下。

郑谐的首席秘书韦之弦坐在他床边的方凳上,将笔记本电脑摆在床头柜上,尽心尽职地按上司口述作记录。

郑谐的嗓子果然很沙哑,配上他此刻苍白的肤色,泛红的唇,不若平时整齐的头发与着装,有一种歌特式颓废的美感。

无聊的筱和和职业病发作,对郑谐目前的样子做出如下定论。

如果不是怕郑谐会瞪她,她其实很想将他现在这副样子立即描下来作素材。

郑谐说话很专注,韦之弦记得很用心,时不时轻声插一句,替郑谐讲完整句话,真是体恤上司的好秘书。但经济术语之于筱和和宛如念经一般,她双脚并拢双手搭膝装作淑女模样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发现根本没有人注意她之后,又倒在长椅上睡着了。

她实在是累,出去作培训一天上八小时的课,比上班辛苦多了,而她又水土不服,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个好觉,刚刚还在飞机上窝了三小时。

和和因为有人往她身上盖衣服才悠悠醒来。她揉揉眼睛,看清是气质优雅大方的韦秘书。

韦之弦温柔地微微一笑:“筱小姐,我正准备走。送您一程好吗?”

她还没搭话,床上的郑少爷已经开了尊口:“不用。等我打完这一袋水,和和跟我走。”

“医生让您今晚留院观察……好的,您注意休息。郑总,这是您的手机。”韦秘书说罢从口袋中掏出郑谐那支很耀眼的白金限量款手机。

怪不得天上下红雨,接到那种短信竟然还派人去接她。原来她的短信是被韦秘书接到了。

不过这下子更糗大了,真失面子。糟糕,韦秘书有没有把短信删掉呢?

离开时穿过这间独立病房的外间。地上桌上摆了几个花篮,姹紫嫣红,五彩缤纷,香气缭绕。

只是发个烧而已,又不是做手术,这花送得太谄媚了。

和和弯腰提起装饰得十分别致的一个篮子:“这个漂亮,送我。”

郑谐揪住她的领子把她提起来:“放在医院的花,不吉利,也不干净。”

“今天七夕节,我都没收到花呢。”和和费劲地想挣脱他的魔爪。

“一会儿到外面买给你。”

“拿这个比较省钱。” 和和坚持。

郑谐这个病人,明明刚才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此时却身手敏捷地一扯一带,和和也没搞清他是怎么弄的,总之一转眼工夫,她的花篮脱了手,人也被扯出病房外。

会几招功夫很了不起啊,不去跟外国人搏斗以扬国威,或者跟地痞恶霸打架以正社会风气,却总是大材小用地来对付她。

和和一边被郑谐扯住了手腕往前拖着走,一边不甘心地回头凝望她相中的那只漂亮花篮,她还没来得及弄明白那些花是怎么插的。

和和上了车又陷入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隐约听郑谐说:“把空调开小一点。”

车子急转弯时,她一头撞到玻璃上,哎哟了一声,又醒了。

借着射进车内的灯光,她扭头看见郑谐苍白着脸,没精打采。他皮肤本来就白,此刻更是近乎透明,标标准准的小白脸,衬得一双眼睛更黑更亮,深不见底。

路痴和和辩了几秒钟方才发现车子正直直驶向她所住的西区,其实刚才那医院离郑谐平时住的那豪华公寓更近许多,只要十分钟。

“王哥,先送郑……谐哥哥吧,我不急。”

“我今天也去那边。”郑谐倚着靠背闭上眼前下达指令。

别误会,郑谐说的“那边”,只不过是与筱和和同一幢楼,并且正好在她家对面,但面积却是她的房子的两倍大的那套他一年还住不满两星期的公寓。

筱和和生出不详的预感,连困意都没了。

果不其然,郑谐很顺理成章地随筱和和进了家门,把鞋子一脱,像吩咐佣人一般自然:“到我那边给我找套内衣和浴衣,再给我下碗面……烂一点,打一个鸡蛋。”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

真是……的!虽然他是病人,可她也旅途劳顿刚下飞机好不好?其实他随便招呼一声,会有整条街的年轻姑娘来帮他煮面伺浴,怎么偏偏那么喜欢支使她,又常常嫌她笨手笨脚。

筱和和在心里腹诽了好几句,终于还是揉揉鼻子,找出他家的钥匙,领命去也。

郑谐吃面,她去洗澡,顺便洗了郑谐脱掉的衣服。她就是这么没出息。

出来时面已经吃光了,连汤也没剩,碗却扔在水槽里。于是筱和和又老老实实地把碗也洗了。

回头不见郑谐,想来是回他自己家去了。穿着清凉睡衣趿拉着拖鞋摸黑进了卧室,把自己用力地丢进床上。

“啊——”

“啊。”

短的那声叫是郑谐的,长的那声是她自己的。筱和和恰好摔在郑谐身上。

她爬起来打开灯:“你睡错地方啦,这是我家呀。”

他在这儿洗澡尚可以理解,因为那边他已经有两个月没住了,大约担心水管里存水太多不干净,他有洁癖。可是他总不能因为那边的床两个月没睡过人,就来霸占她的床吧。

“唔。”郑谐答与没答一个样,声音里有浓浓的睡意。

“我睡哪儿呀?”

这回郑谐连声都不吱了,翻个身又睡过去。

他睡觉时

蜷成一团,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把头埋起来,像小孩子一样。

和和立刻心软了,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已经不热了,但抹到一手汗。想起他因为发烧而进医院,她给他盖上被子,找到另一条薄一点的,又盖了一层。

然后她又从柜里翻出一床毛巾被,把自己卷起来,睡到客厅里的沙发去了。

都怪她家只有一张床,而郑谐那个又大又空的屋子,她才不要一个人在那儿睡,会做噩梦。

这样一个镶着浪漫符号的夜晚,她居然要如此度过。七夕夜都要遭虐待的,一定是王母娘娘的继女。和和睡着前自哀自怜地想。

睡到半夜筱和和冻醒了。

这见鬼的天气。天气预报明明说是三十度,结果到了晚上寒气逼人,那一层薄薄的毛巾完全抵不住冷空气。而她唯二的厚一点的丝被,都盖在郑谐的身上了。

筱和和爬起来,穿上自己的外套,又重新裹了自己躺下。可还是冷,并且这张软得过了头的沙发,平时瘫在里面耍懒挺舒服,但此刻用来睡觉,那真叫作折磨,骨头都仿佛变形。

眼见着客厅里的挂钟指向两点钟,筱和和身体和脑袋都疲倦,但是睡不着。她蹑手蹑脚地溜进卧室,想把郑谐身上的被子扯一条下来。

窗帘没拉。明亮的月光下,郑谐还是蜷着身子躺在床的正中间,睡姿一点也不像他清醒时那么贵气优雅,身上什么也没盖,两条被子都被他掀开了,但各有一半牢牢地压在他的身下。

又困又累又气恼的筱和和,扯了半天也没扯出一条被子来,又怕惊醒了他害他再睡不着,最后将被他压在身下的两个半条被子其中的一个半条重新盖到他的身上,她自己扯了另半条,直挺挺地钻进去,又直挺挺地躺下。不多久,竟然睡着了。

(2008年8月7日初稿,2009年4月6日修改版)

2-似是故人来(1)-修改版

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要归去。

——《似是故人来》

早晨和和被床头的闹钟吵醒,习惯性地要扔开怀里的抱枕,伸手去按掉闹铃,却发现自己的抱枕又硬又宽,还带着温度。

她醒来时通常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彻底恢复神志,但此刻瞬间就吓醒了,想起昨晚郑谐如何霸占了她的床,她又如何地抢回一丁点失地。

但是她怎么能把郑谐当作大抱枕,搂着他的腰睡了好几个小时呢?他的背上甚至有她的口水。太糗了。

还好郑谐因为生病而敏感度差,他居然还没醒。

和和心惊肉跳地轻轻爬下床,把自己睡过的三分之一个床面悄悄地整平,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迅速地溜出去。

十五分钟后,和和把刚从小区早餐店里买来的豆浆烧饼鸡蛋咸菜一一地在桌上摆好。

双人份。反正她自己本来也要吃早饭,顺便,顺便而已。

想了想,又很没出息地去对面找了郑谐的衣服和清洗用品。他很认品牌,只用固定的那几种,昨儿许是累了又不舒服,就顾不得细节,随便拆了一只她的买一赠一新牙刷就凑合着用了。

郑少爷很显然一点也没觉得换了个地方睡了一晚有多不适应,安闲自在如在自己家中一般。刚起床时还睡眼迷蒙,几分钟后就一身清爽地端坐餐桌边斯文地就餐。

由此可见,这人从别人屋里醒来一定是常有的事。筱和和在心里抹黑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温柔乖巧:“觉得好点了吗?今天是不是还要去医院打点滴?”

“已经没事了,不去。”郑谐头也不抬。

“喂,这么大的人了还怕打针呀。”韦秘书昨天似乎说,医生让他留院观察两天。

“筱和和,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不加称呼就算了,你跟谁‘喂’呢。”

kao,真是摆谱。这人小时候四书五经念多了,总喜欢在细枝末节的小事上管教她。但筱和和理亏,只好选择不说话。

郑谐低头继续吃饭。从小就有好家教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他吃饭喝汤从来都没有一点声响,关于这一点和和佩服得要命。

她就从来做不到。她吃饭时会咬到自己的舌头,喝汤时常常莫名其妙被呛到,面前会掉一堆饭渣渣,夹菜时菜会飞出去。

当然这些都是在他面前发生的。在外面她也会装,至少她知道尽量不要去动那些对她而言很危险的菜。

郑谐管教了她二十几年也没把她培养成真正的淑女,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失去过信心,而不是放任她自生自灭。

因为先把郑谐伺候周到了才走,和和上班时迟到了一会儿。

筱和和虽然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但是她服从领导,团结同事,热爱集体,乐于助人,业务能力也不错,长得又清秀可爱,所以她人缘很好,很少有人为难她。

桌上放了一包糖,包装上是大大的喜字,显然又有同事登记结婚了。

和和在打一份出差报告,郑晓宝穿着凉鞋溜溜达达地晃过来。

设计人员就有这点好处,没

有人管他们穿什么戴什么,像和和就可以上班永远不化妆

另一位郑先生往她桌子上一坐,将属于她的那份喜糖径自拆开,挑一颗剥掉糖纸丢进嘴里:“哟,和和小美女回来了。中午请你吃饭?”

“无事献殷勤。你又有什么事求我?”

郑晓宝弹一个响指:“整个公司属你最了解我。上午有空没?帮我把这张图按这个要求处理好发给这家公司,我要出去一趟。”随后他满意地又抓了两颗糖扬长而去。

和和想,这家伙,如此平庸又无聊,怎么昨夜居然会动了那种可怕念头要让他去接自己,并且想跟他共餐呢?虽然他长得还行,但是跟郑谐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还有行为举止,如果郑谐像贵族,那么这家伙就像流浪汉。

她也不是有心要把所有男人都跟郑谐作比较,因为多半都会被比下去的。可是她长这么大,郑谐是她最熟悉的男性,自然不由自主地就拿他当参照物。

哎,这事跟郑谐没关系。问题的关键在于,她怎么能产生要与郑晓宝交往一下的念头呢,虽然只有一瞬间,而且因为一场乌龙告吹了。一定是自己寂寞太久了。或许应该试着再找一个男朋友,看看这一回能不能处得更长久一些。

和和在电脑左上角开了一个小小的电影页面,戴上耳机,一边听着电影一边帮郑晓宝完成任务。

当时不顾郑谐的反对选了这家公司与这份工作,就是看中了非常舒适的工作环境与非常松散的管理,很人性化,很舒适,适合她这样懒散没志向的人。郑谐自己有理想有抱负,但他不能要求全天下的人都跟他一样。

当然,赶上公司任务紧急,关系重大时,和和也可以连续做上两个通宵,然后再大睡一天一夜来恢复元气。所以,和和觉得自己虽然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但也并不可耻,至少她能够养活自己。

她刚把签名改成“嫁个金龟婿”几分钟后,朋友苏荏苒就跳上来吐槽:“不是‘有情饮水饱’吗?才过了一夜你就思想成熟了?”

和和回复:“都是电影名字呀!影盲!”

苏荏苒:“金龟婿?你身边不是就有现成的?身材与钱财,容貌与礼貌,一样都不少,又知根知底。”

筱和和:“zx呀?别闹啦,怎么可能?”

苏荏苒:“话别说太早,一切皆有可能。”

筱和和:“我们就是一不小心被绑到一起的蚱蜢而已。从小到大,我连白天做梦的时候,都从没想过要跟他有个啥。”

苏荏苒:“话别说太实太早了啊。我看那位对谁都客客气气冷冷淡淡的,偏偏就对你特不客气又特别上心。”

苏荏苒这话可说中了筱和和的痛处。她不长不短二十五年的人生,就是一部“郑谐小跟班”的辛酸史。

小时候,她总被骗着帮他查资料抄笔记这些小事都不算,连他去讨好别的女孩子,都要帮他代买礼物,充当联络员与快递员。

成年后,她升级为菲佣,临时秘书,有时甚至要充当冒牌女友。

他常年不住的房子她定期去查看交费以及找人打扫;他秘书不在身边而他突然想办公时她是临时速记员以及茶水小妹;他想甩掉女人但又没马上找到接任的,她就需要硬着头皮去充当那个得意洋洋的欠扁新人。

其他的都好说,只这一点令她苦恼。她最害怕某天他惹到的女人太过彪悍又痴情,直接泼她一身硫酸。

不过她也亏欠郑谐许多就是了。

五岁时,她害十岁的郑谐一只脚骨折。那阵子郑谐正与家里抗争要进少年武校,这下子他不得不按部就班地念书升学。

十岁时,她害十五岁的郑谐失去参加全国少年国际象棋友谊赛的参赛资格。本来他是非常有希望取得佳绩的人选。他都准备好出发,偏偏她急发肺炎,家中又没大人,他只好放弃机会,留下陪她。

十五岁时,她害二十岁的郑谐和他当时的女友分手。那女子打了她一巴掌,所以郑谐甩了那女子,可是她觉得郑谐似乎一直没忘记那女子,因为这些年他选女友好像总是那一类的。

二十岁时,她害郑谐丢掉一笔大生意。那时他新开的公司根基不稳风雨飘摇,而那笔生意占他们三分之一的年销售额。

筱和和折合了一下,觉得总归还是她欠郑谐比较多,所以怎么被郑谐欺负也不算过分,何况郑谐为她做过许许多多的事情。

人家男女之间的交往有个“七年之痒”,他俩这个却不知该算作五年那个啥。郑谐今年元旦那天很郑重其事跟她说:“和和,我们今年尽量少见面,少说话,少一点交集。”

因为今年又是“逢‘五’年”。再过两天,和和就满二十五周岁了。

中午筱和和收到一个快递包裹,嫩嫩的鹅黄色及膝小礼服,保守款,同色羊皮凉鞋,连项链与发饰都一应俱全。

郑谐送的,韦秘书挑的。和和疑心郑谐根本忘记她到底多大了。她已经二十五,可是郑谐总是把她当十五岁来对待。

和和拨电话过去,郑谐说:“早晨你说今

天下午放假是吧,陪我去参加一个宴会。”

“你的女性朋友们呢?”女性朋友,这是郑谐对“女友”的定义。

“没有合适的。”

“你还有好几个女秘书呢。”

“和和,听说今天下午宴会的点心全是北香斋提供的,又很多游戏,可以抢到很多奖品。”

哎,他真了解她。北香斋的点心总要排队才能买到,离她的住所与工作地又远,她一年也吃不上三两回。而且,她最喜欢玩游戏时得到的奖品,哪怕只值一块钱。

到了宴会现场和和就乐了。因为晚上就是奥运会开幕式,这宴会主题也迎合奥运,整个会场就是一儿童游乐场,各种型号的福娃和其他玩具摆得到处都是,空中飘着汽球与彩纸,纸上写着各种题目,就是个又能吃又能拿的游戏派对嘛,怪不得郑谐不找他那些无一不是气质型的女友和小秘,而坚持拖了她来。

再一细瞅,她就更乐。因为是奥运主题宴会,电子显示牌郑重地显示着倒计时。大概是会务组要求,男士一律是整齐的黑西装,白衬衣,红领带,女士们身上则只有红、黄、蓝、绿四种单色。这主办方忒有才了,一会儿若做游戏,可以直接按身上的衣服颜色分组。

郑谐去应酬,筱和和自得其乐,在彩纸中间穿来穿去猜中了一大堆问题,得了许多的奖品,寄存到服务台后,便专心致志地找东西吃。

角落里有人三三两两地聚作堆,一不小心就能听到有趣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