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派高级首长亲自鼓动与指挥架桥,打破任何困难,使桥迅速完成。
2.组织渡河,使部队免除混乱、拥挤与落伍,有秩序限时迅速渡毕。渡河迟缓或阻碍渡河的困难不能克服,都会给野战军最大危险。这次东渡,事前不得下达,以保秘密。
党中央 政治部 20日17时
“野战军此后行动发展的严重紧急关头”、“派高级首长亲自鼓动与指挥架桥,打破任何困难”、“渡河迟缓或阻碍渡河的困难不能克服,都会给野战军最大危险”,四渡赤水前的语气如此严重急迫,与二渡赤水后取得遵义大捷发布的《告全党同志书》宣称“彻底粉碎了敌人的追剿计划”、“给了我们进行部队的休息、训练、整理、扩大的可能”、“我们当前的中心口号是:打大胜仗来赤化全贵州”形成鲜明对照。这是自突破湘江封锁线后,红军最高指挥机关下达命令时从未用过的严重用语。令人想起湘江战役战局危重的关头,林彪发出的那封“军委须星夜兼程过河”的电报。
虽然有了二渡赤水的遵义大捷,但三渡赤水前后出现的严重局面,不是我们今天只凭《中央红军四渡赤水战役经过要图》和纪念馆内的沙盘演义,就能描述出当时当地红军的真实处境。
周恩来后来说:“从那个时候一直到渡金沙江,从1月、2月出发,到了5月,这是相当艰难困苦的一个时期。走‘之’字路,四渡赤水河。”
就连以宽容憨厚见长的总司令朱德,在四渡赤水期间也两次大发其火。
一次是一渡赤水前的土城战斗,朱德亲上前线督战,见部队疲惫不堪的样子,对三军团四师政委黄克诚发了火。
另一次是四渡赤水后南渡乌江,干部团奉命拆掉浮桥时,九军团还未过江,朱德知道后对干部团的陈赓、宋任穷发了很大的火。
宋任穷回忆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总司令发脾气,这次发怒是我见到的唯一的一次。”
黄克诚见到的,大约也是唯一的一次。
那的确是一段非常时期。川、黔、滇边区回旋余地如此狭小,蒋介石又调集川军、黔军、滇军、桂军、湘军加上中央军重兵云集,围追堵截;敌我之间常常是你来我往,互相穿插;部队与部队间空隙相当有限;生死之交,胜败之别,常常决定于一瞬之间。红军一着不慎,确实有满盘皆输的可能。
而且红军来到川、滇、黔以后,在江西苏区与蒋军相比明显占优的山地机动能力也不明显了。川军、黔军和滇军长期征战于云贵高原,皆具很强的山地行军能力。红军这方面与他们相比,并不占有很大优势。就是相对最弱的黔军也并非不堪一击。黔军极强的山地行军能力,使其也具有行动飘忽的特点。一渡赤水前部队向土城行进时,三军团五师就突遭黔军袭击,部队颇有损失,五师师长李天佑因此被撤职。黄克诚率四师实施反击,虽然将敌击溃,但黔军爬山本领极高,跑得飞快,红军追击了好一阵子也没有追上。
二渡赤水的遵义大捷也使红军付出了很大代价。拔了王家烈的老根,黔军也拼了命。这种时候黔军的战斗力并不弱于蒋介石的中央军。红三军团伤亡严重。军团参谋长邓萍阵亡,张宗逊、钟赤兵等多名师团领导受伤。遵义战役后彭德怀给军委的报告中说:红三军团现在只有一个团能维持原编制,每连也只有五六十人。其余3个团,每连只能编四五个班;可见部队损失之大。
所以从来不发火的朱总司令几次发火,从来不叫困难的周恩来说“相当艰难困苦”,也没有什么奇怪了。
中国工农红军的胜利,绝不是历史用托盘端上来的一份幸运礼物。把四渡赤水看成一场出神入化的妙算和从容不迫的行军,糟踏的是我们自己那部艰难曲折的奋斗史。
3月21日,中央红军分别经二郎滩、九溪口、太平渡四渡赤水河。
3月24日,蒋介石自重庆飞抵贵阳。
他满以为红军将在川、黔、滇一带分散游击,所以要“先求稳定”,用碉堡将红军封死。毛泽东偏不求“稳定”。碉堡封锁来不及形成,红军21日又东渡赤水,以古蔺地区为核心用碉堡围死红军的设想遂不能实现。
但蒋见红军并未化整为零,便认为聚而歼之的大好时机仍在。贵州西北地瘠民贫,大军行动不仅米粮困难,柴草也不易,蒋介石认为红军反复徘徊于此绝地,乃系大方针未定的表现。遂立即改碉堡封锁战法为碉堡封锁与重点进攻相结合。他严令各路军队向遵义地区开进,实行南北夹击,不顾一切迫使红军于遵义地区决战,围歼红军于遵义、鸭溪地区。在给薛岳部连以上军官的训令中,他说:“残匪西窜是我军围歼唯一良机,如再不能剿灭,则再无革命军人之资格。”
不光有敌变我变,也有我变敌变。双方皆挖空心思,寻求消灭对方、保存己方的最佳战法。
蒋介石并非是一再上当的草包。
但关键时刻,薛岳找不着红军主力了。
红军也在进行紧张的调整变化。
25日,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
三人团以中革军委主席朱德名义致电各军团负责人,提出首先钳制周浑元、吴奇伟部,消灭王家烈部,由此扩大机动区域转向西南,然后在运动战中消灭追击或截击之敌一部或大部,以扭转战局。
此方针还是胃口太大。红军当时连续奔波,已相当疲惫,粮食等给养又十分困难。一渡赤水在扎西、二渡赤水在遵义一带扩大的兵员逃亡严重。要先吃掉王家烈再吃掉其余敌人一部或大部,已无可能。
接到这封电报后,晚上22时三军团彭德怀、杨尚昆回电,认为目前向西南机动很困难,因为首先要突破敌之包围;建议转向东南之乌江流域比较有利。同时根据调查所得情况,彭、杨提出,只要有充分准备,用4至6个小时即可在三军团原来渡乌江处架起浮桥。
关键时刻,彭、杨再次提出重要建议。
虽然没有明确提出南渡乌江,但意思已很明显。
26日,毛泽东迅速接受彭、杨建议。朱德发布命令,决定中央红军集结主力改经长干山与枫香坝中间地段南下。
27日敌情又发生变化。长干山之敌已进占平家寨、李村,薛岳直接指挥的九十二师已在坛厂与九军团激战,原定从长干山、枫香坝之间突围南下已不可能。蒋介石、薛岳正调集人马在这一带修碉筑封锁线,阻止红军南下。
毛泽东决定,以红九军团伪装主力向长干山、枫香坝佯攻,引敌北上;一、三、五军团及军委纵队乘机改由枫香坝以东穿过敌人封锁线,向南急进,抢渡乌江。
作此决定时,他一定想到了两天前彭、杨的建议。
抢渡乌江,要点在“抢渡”二字。实现抢渡,关键不能让敌人察觉企图。
但前线敌军发现了红军的企图。
28日,土城守敌侯汉佑电薛岳:红军停止西进,一部有回转模样。
薛岳未加重视,认为遵义以西封锁线已完成,红军向何处回转,不足为虑。
30日周浑元急电薛岳:长干山、枫香坝、鲁班场附近防线遭红军袭击,红军已经南移,有偷渡乌江模样。
薛岳这才大惊,急忙请示蒋介石。
这回轮到蒋介石不以为然了。认为是红军的战术行动,不要上当。
28日侯汉佑致电薛岳时,红军主力已由鸭溪、白腊坎之间突破敌军封锁。
30日周浑元急电薛岳时,红军主力到达乌江边。
同是主帅,毛泽东对红军将领的意见极其重视,哪怕意见不合自己的主观设想,只要符合客观实际,也坚决采纳实行。蒋介石、薛岳等则不愿重视不合己意的消息。被证明是真实的了,还千方百计作出解释,完成自我开脱。
例如后来把不知道红军南渡乌江归结于连日阴雨连绵、乌云密布、飞机无法临空侦察,所以不知红军去向。部下先前一封又一封报告被丢进废纸篓里,却无人出来承认了。
3月31日,中央红军除九军团继续伪装主力在乌江北岸迷惑敌人外,其余全部南渡乌江,跳出敌人的包围圈,蒋介石几十万追兵和一大群碉堡封锁线都被甩在了身后。
追兵依然在乌江以北大筑碉堡。蒋介石依然在那里做他那“浩浩长江俨如天堑,环山碉堡星罗棋布,末弩红军走投无路”的美梦。
4月1日,蒋介石才知道红军渡过乌江的消息。
红军完成了四渡赤水。
从1月20日中革军委下达《关于渡江的作战计划》,到3月31日红军主力南渡乌江,70天时间红军在黔北川南徘徊不去。一渡赤水前土城失利,被迫放弃赤化四川。三渡赤水前鲁班场失利,又被迫放弃赤化贵州。一次次寻找,又一次次失去,就因为失去根据地的红军,迫切需要找到新的落脚点。
皆未能实现。
原因不仅在敌我力量悬殊,也在蒋介石对西南早就志在必得。
蒋介石一直视半独立的西南为最大隐患,常思拔除。在南昌行营部署对红军的追剿时,他就在部署统一西南的全盘计划:“川、滇、黔三省各自为政,共军入黔我们就可以跟进去,比我们专为图黔用兵还好。川滇为自救也不能不欢迎我们去,更无借口阻止我们去,此政治上最好的机会。今后只要我们军事、政治、人事、经济调配适宜,必可造成统一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