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中再没有别的,唯有一个几丈宽的高耸锅炉,炉边用石头凿出两条石阶,分别可供上下。
第一条蛇围着锅炉爬行一圈,尾巴扬起将头颅扔了下去,宁拂衣看不见具体景象,只能听见细微的滋啦声。
随后驮着她的蛇也故技重施,宁拂衣可算看清了炉内景象,只见火苗呈现完完全全的冰蓝色,靠近之时,一种似乎能够吞噬一切的恐惧感爬上心头。
宁拂衣当即召出峨眉刺,用力刺入黑蛇坚实的皮肤内,峨眉刺的顶端呲出电光,沿着蛇筋贯彻全身,黑蛇顿时开始痉挛,尾巴也随之松开。
宁拂衣一把抓过花非雾跳下锅炉,在她落地的同时,黑蛇轰然落入冰蓝色的火焰内,那火焰果然可怖,硕大一个身躯竟没抗得过半瞬,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声轻微的“滋”。
另一条黑蛇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她的存在,昂起头颅朝她冲撞而来,而宁拂衣随手将花非雾扔到角落,纵身跃起,将蛇再次引上锅炉。
随着又一声小小的“滋”,她毫不费力地解决了另一条蛇,这才站在锅炉边缘,蹙眉朝下望。
翻涌的冰蓝色火苗,本应是瑰丽神秘的,但每每靠近,都让人打心眼儿里恐慌。
于是她凝视片刻,果断迅速离开。
远离诡异火种后,塔外污浊的空气都清新些许,宁拂衣拖着手中昏迷不醒的“累赘”犯了会儿难,随后抬眼看见个茅草搭就的茅厕,忽然心生一计。
半炷香的时间后,宁拂衣用最后一捧稻草盖住花非雾的脚,满意地掸干净衣袍。
反正此人嘴里常不干不净的,让他多闻闻更不干净的味道,兴许能消解一二。
这时又从石门外走入几人,宁拂衣立刻转身躲在角落,看着他们走过自己眼前。
那些人皆披着乌黑的斗篷,斗篷包裹了头脸,他们并未发现宁拂衣,也没有发现被塞进了茅厕的花非雾,径直往坞堡深处走去。
宁拂衣抬头看了看,钻入游廊,无声尾随。
他们进入了角落的一间石屋,宁拂衣轻跳几下落上屋顶,借着屋顶破裂的缝隙朝里面看去。
石屋中黑暗空旷,唯有墙壁插了根火把,勉强照个亮,石屋四角各伸出条锁链,共同束缚着一个人。
那人面朝另一侧蜷缩着,从窈窕身形来看是个女子,乌发沾了不少灰尘草叶,一半散落在地,一半盖着双肩。
发丝下衣冠不整,隐约能够看见白嫩肌肤,和上面丝丝缕缕的血痕。
宁拂衣心中顿觉不好,她扒着裂缝的手用力了些,正巧领头的斗篷人伸手把女子翻了个个儿,露出苍白姣美的面容。
江蓠!
宁拂衣双唇微张,又愤怒地咬紧牙关,手不自觉摸上峨眉刺的指环,杀意弥漫心间。
“我们真要杀了这人?若是黑鳞怪罪下来,我们几个可打不过她!”跟在最后的一人开口。
“不杀又如何?文曜君怪罪下来,你们便担得起了?”领头那人骂道,随后用枯槁的手用力拍了拍江蓠脸颊,“可惜了这么漂亮一张脸!”
说罢,她猛然抽出佩刀,围着女子咽喉比划,宁拂衣刚要阻拦,却听见风声掠过,她忙一溜烟落入石屋后,躲藏起来。
门轰然被撞开,只听得一声尖叫和几声闷哼,再然后便是蛇爬行的动静。
宁拂衣远远地看见几只小一些的黑蛇爬进石屋,又卷着几人的尸体爬将出去,径直入了放有锅炉的高塔。
待听不见动静了,宁拂衣便又翻身回到屋顶。
石室中已然又立上一人,那人一身漆黑,双手戴着蛇皮制成的环臂甲,蜷曲长发垂落腰间,腰间挂了一把古朴的古银匕首。
她沉默地立在江蓠身边,随后不知从哪儿摸出个瓶子,半蹲下身,伸手抓着江蓠的头发将她拖拽起身。
江蓠显然已经虚弱至极,她无力抵抗黑鳞的力道,几乎被她整个人提着跪坐下去。
江蓠平日里衣衫整洁飘逸,又有医者风范,立在那里自是仙姿卓绝,如今却双手双脚被缚,衣裙破烂,嘴唇都肿起一块,看着让人心疼。
宁拂衣已然蓄势待发,警惕地盯着黑鳞的下一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