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辞原本是住校生,特地像学校请的假。上回去医院治病的时候她就想这么做了,但是学生请假或者决定是否住校或者通学都是由家长决定的,当时奶奶不让,这次她倒是没拦着,主动帮忙向学校沟通。
出院后的奶奶已是骨瘦如柴,脸颊布满了皱纹,又苍老又憔悴。
季辞去上学的时候奶奶偶尔会拉着白月璃聊天,问她是哪里人,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总之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不过那时候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话说多了就咳,很多时候话题刚刚开始就了了结束。
好几天她搬了条凳子坐在阳台,望着楼下的林林总总,浑浊的双眼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月璃偶尔见到她在擦眼泪,她无能为力,只能站在门口,暗暗同她感伤着,叹了口气。
某天季辞回来,奶奶用尽不多的力气,架着凳子从衣柜上找出一张存折,颤抖着手交予她。
“小辞,这张存折里是两万块钱,你有时间就去取出来,存到你自己的银行卡里。我死后,如果你爸爸回来,千万千万不要交给他,这是留给你上学的,记住了。”
季辞听不得“死”这个字眼,其他事情在奶奶的健康面前一点都不重要,奶奶如果死了,她上学成绩考的再好考给谁看。
“奶奶你别说了,你才七十一岁,现在活到八十多的老人这么多,提什么死啊。”双眼闪烁着泪花,声音几近哽咽。
她执意不要,要了就意味着自己接受了这份承载,也接受了奶奶即将离世的事实。
而奶奶执意要给,争执不下。
白月璃担心奶奶的身子,走到季辞身边挨着她半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轻轻安抚道:“收下吧。”
季辞含着泪花接过来,醒了下鼻子,一个人跑去了洗手间。
奶奶走的那天很安详,睡了一觉后再没起来。
季辞亲自去探的鼻息,确认人不在了,她跌坐在床边,双目空洞,连哭都哭不出来。
奶奶的丧事很简约,没有按照她们老家的习俗大操大办。她娘家那边也还有几个老人,那些人闻讯后纷纷赶过来张罗着把骨灰带去家乡埋了。
季辞习惯了把心事藏在心里,越是这种大痛大悲的时候,她越沉寂。
从老家回来之后,关上出租屋的门,白月璃兀自抱住她,喃喃说:“我明白你现在的感受,你想哭就哭吧。”
季辞倔强地坚持了一会儿,白月璃轻轻哄拍着她,她渐渐放下戒备,把脸埋在白月璃的肩上。
“我到现在都没觉得奶奶过世了,我在学校也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的不回来,为什么就没有这么痛苦的感觉。”
“是因为我知道永远也见不到奶奶了吗。”
白月璃的衣衫被一片湿润浸透,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奶奶过世后的十几天,季辞话也不怎么说,吃饭吃几口就扔下筷子,做家务做的无比勤快,白月璃想让她休息一会儿结果她碗都已经洗了,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
第二周她便恢复住校,白月璃很是无奈,毕竟奶奶过世这件事已经发生,紧接着就是季辞了,她担心她会想不开。
给她准备行李那一天,白月璃满怀心事,交代道:“有事给我打电话好不好?不要做傻事,记住了家里还有人等你回来。”
季辞表情淡淡地“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关上门,白月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叹口气。
她回应的太过轻描淡写,也不知道把话听进去了没有。
白月璃这一周也很忙,忙里之余还要担心季辞的状态。
上次找她合作的公司又来找她了,这次是一个比较大的活动项目,除了她之外还找了好几个精通外语的人,周期比较长,一直忙到这周六。忙虽然忙点,酬劳也很给力。
如果完成的顺利,那她这段时间应该能够攒到两万块钱。
与对接人聊完天,白月璃久久思衬了一会儿。
她只想快点挣到钱,这样哪怕有一天她真的会因为被改变轨迹而消失,至少在这个世界挣的钱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加上奶奶的存折有了四万多,如果省吃俭用一点应该也够季辞上完大学了。
想到季辞,一股无力感深深地涌上来。
自己的出现,真的能够帮到季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