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另一手更紧地握着他已不大温热的手掌,哽咽道:“看见了,我看见了。”
何侠长长舒了一口气,俊美的脸上逸出一丝笑容,那是昔日的小敬安王温柔的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耗尽了力气,把手从娉婷手中抽了出来,缓缓地举起,似乎想抚摸他心目中的公主,但手伸到一半,就再也无力向上了。
何侠把最后一丝力气,灌注在不断颤抖的指尖上。
他的指尖和耀天柔美的脸庞之间,竟是如此遥远。他心甘情愿用尽一生一世,触及彼端。
只是,一生一世,已到尽头。
五指在空中战栗着挣扎了半晌,终于无力地垂下。
娉婷怔怔跪着,当何侠永远闭上他的双眼时,她藏在心底最深最深处的一根弦,被掠过的风轻轻拨断了。
去了,少爷去了。不再是小敬安王,不再是一代名将,不再是荼毒四国的魔王,他只是何侠。
爱上耀天公主的何侠,到死都思念着爱妻的何侠。
富贵荣华,权势虚名,与他再无关系。
仿佛看见昔日的情景铺天盖向她涌过来,一转眼,又什么都没有了,四周只余浓稠的黑暗。
黑暗中,她仿佛又见到了何侠炯炯有神的眼睛。
曾经明亮的常带着笑意的眼睛,蓄满了痛苦,却仍在失去神采的最后一瞬间,在尽力去拿那顶不存在的后冠的一瞬间,氤氲了幸福。
她的少爷,在弥留的这一刻,知道了自己最深爱的女人原来一直爱着自己,属于自己。
原来他并非总是寂寞,他如花般的妻子,贵为云常之主的妻子,下密令要将他处死的妻子……总是陪伴着他,听琴,观舞,赏月……
当他得到了一切,当他失去了一切,当他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他终于明白过来。他们之间那些柔情蜜意,那些缠绵悱恻,那些让心头颤动的欢喜和哀愁,都出自一片真心。
烟花散尽。
往矣。
哀伤侵蚀了骨血,娉婷筋疲力尽,软软地向后倒下。
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是楚北捷的怀抱。
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令她安心的怀抱。
尾声
【尾声】
名震一时的小敬安王,以一座小城前的一场惨败结束了自己敬安国的美梦。
云常失去了王族,北漠和归乐亦然。分散于各处的军队群龙无首。多年的征战后,百姓们都渴望安宁的生活。
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所有人需要的,是一个公认的王者。
还有谁,能比镇北王更有资格登高一呼,成就大业?
何侠一生的心血,到头来,只成就了他今生今世最大的敌手。
“刀刀!”
“是剑!”
“刀刀!”
“是剑!”则庆无奈地挠头,第一百次纠正固执的长笑。
长笑第一百零一次地坚持:“刀刀!”
则庆转头求援:“爹,爹,你快来和长笑说,这是宝剑,不是刀。”
“你这个傻小子,长笑喜欢说它是刀,那就是刀好了,虚名都是人起的。”
这时,番麓的大嗓门传来,不一会儿就见他掀开帘子,大摇大摆地带着醉菊走了进来:“则尹上将军,我今天可是过来喝一杯很重要的茶的。”
醉菊横他一眼:“得了!你也不害臊。”
“我为什么要害臊?我可是救命恩人呀。”
“天下有救命恩人逼人家把儿子给自己当干儿子的吗?”
番麓哼道:“当我干儿子有什么不好?则庆这小子还占了便宜呢。”
醉菊皱眉:“他占了什么便宜?”
“他平白无故多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干妈,不是占了大便宜吗?”一句话把醉菊说得无法回嘴。
两个小家伙有趣地看着他们吵嘴,则尹坐在一旁,笑着看热闹。
阳凤为了则尹的事,分外感激番麓,早就商量好了让则庆认这个干爹。听说番麓来了,阳凤立即出来招呼,正巧听见番麓最后一句话,站在门边,柔柔笑道:“不错,则庆这孩子果然占了大便宜。”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番麓为人虽然古怪,但大家都和他交情不错。他今日要认干儿子,把这当成正事来做,大张旗鼓邀请了各位朋友来观礼。到了中午,大家纷纷登门,若韩第一个到,接着就是漠然、罗尚等人,后来连楚北捷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