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无从知道何肃的懦弱和无能。他们不知道,王者,必须果断、狠辣、无情。
谁又比得上何侠?那个雄心勃勃,骁勇善战,剑法和目光都一样凌厉的小敬安王。
旁观者清。
飞照行比何侠更明白,耀天公主是何侠的一道难关。
当耀天公主在云常王宫里咽下最后一口气,天下已经没有什么能束缚何侠、阻止何侠。
云常国丧,却让飞照行雄心大振。人生就是一场赌博,要赢得风光,就要有眼光。飞照行曾错跟了乐震,但这回他总算押对了宝。
他跟随何侠,得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过了城门,越往城里走,街道上越冷清,偶尔看见的,都是在云常士兵反射着寒光的锋刃下,惶惶不安的面孔。
一名何侠的心腹侍卫在大道上截住了意气风发,正要往王宫去的飞照行:“小敬安王不在王宫,飞将军请往敬安王府。”
飞照行颔首,勒转马头。敬安王府是何侠旧家,他待在那里也在情在理。
他在敬安王府前下马,入目便是一片疮痍,愣了一下,才跟着那名侍卫,跨进高高的门槛。
王府里绿苔处处,草木极深。
隔着被火烧得一片焦黑的雕柱远远望去,何侠独自一人立于一片荒芜中。
这独立的背影,即将拥有一片大好河山,从此千秋万世,让后人传颂他的名字。
飞照行不敢大意,走过去站定了,恭敬道:“禀报小敬安王,末将已将乐狄、乐震的首级带回来了。”
何侠早知道他来了,转身打量他一眼,笑道:“辛苦了,你做得很好。我已经准备了赏赐。来啊,念。”
一名侍卫走上来,展开手里的卷子,逐一念下来,果然赏赐不少。飞照行从前跟着乐震,也常出入归乐王宫,听出何侠的赏赐里面竟有好几样是归乐大王视若无价的珍宝。
何侠在主位上坐了下来,脸上淡淡的,似乎在笑,眼里笑意却又不是很浓,让人看不出个究竟。
飞照行等那侍卫念完了,行礼谢了赏赐:“末将是托小敬安王的福气才打了一场不辱帅旗的仗,怎敢讨这么多赏赐。”又小心地问,“乐狄和乐震的首级,小敬安王尚未过目,是否……”
“不必了。”何侠摇头,“我还信不过你吗?”
两名美艳的侍女捧上热茶,分别奉给何侠和飞照行。飞照行谢过何侠,双手接过茶碗。晶莹透亮的茶碗,一看就知道是难得的珍品,但在这萧瑟门庭中,又显得格格不入。
何侠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啜了一口热茶,说道:“我曾经把这里挂满彩绸,摆上精致的家具,却仍不能使这里恢复一点一丝的生机。我也曾经命人修葺这里颓倒的墙,但一动工,我又下令停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飞照行放下茶碗,坐端正了,才谨慎地回答:“昔日的敬安王府就是昔日的敬安王府,再怎么重修,过去的也回不来了。”
何侠薄薄的唇动了动,似乎扬起了一个微笑,但很快就消逝了:“不错,若失去,就永远回不来了。为什么人在取舍的时候,总是看不透这点?我真的很后悔。”他的眉目之间,居然隐隐流露出些许悲痛的神色来。
飞照行没想到何侠会忽然和他说这些掏心的话,既受宠若惊,又愈加谨言慎行。
在他心目中,何侠是当世无双的枭雄,这种人智勇超群,野心勃勃,言行缜密,善于把心事藏在深处,应该最忌讳别人了解他们。
飞照行低着头把茶碗重新捧起来,小饮了一口,假装在润嗓子。
“我诛杀了何肃一族。”何侠说完又问,“你听到外面的传言了吗?”
飞照行点头道:“已经听说了一点。”
“你怎么看?”
“亡国的王族,不过是蝼蚁罢了。小敬安王已坐拥天下,杀几只蝼蚁又有什么不可?”
“我也不必瞒你。”何侠瞅着他,又是微微一笑,“外面的传言倒也没说错,何肃并没有在归降后与乐王后谋划刺杀我,归乐王族三人是被我无故诛杀的。”
飞照行一愕,正不知如何答话,何侠已经转了话锋:“商禄将军战死了,永昌军现在由谁掌管?”
飞照行道:“战场上失了主帅,只能当机立断,暂时由末将掌管。”
何侠悠悠道:“冬灼也大了,该给他历练的机会了。现在云常都城局势稳定了,我正要调他到沙场上学一些本领,永昌军就给他管吧。你下去之后,交割一下。”
飞照行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