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决非长策,还请皇上与廷臣定一经久的方策。”崇
祯大为赞成:“此说良是。若是动不动就来请发内帑,各处边
防军都学样,这内帑岂有不干涸的?”崇祯越说越怒,又是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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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于色,所有大臣个个吓得战战兢兢,谁也不敢说话。
袁崇焕请发内帑,其实正是他不爱惜自己、不怕开罪皇
帝、而待士兵如家人父子。本来,他只须申请发饷,至于钱
从何处来,根本不是他的责任。国库无钱,自有别的大臣会
提出请发内帑,崇祯憎恨的对象就会是那个请发内帑之人。以
袁崇焕的才智,决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但他爱惜兵士,得
罪皇帝也不管了。说不定朝中大臣人人不敢得罪皇帝,饷银
就始终发不下来,那么就由我开口好了。
当袁崇焕罢官家居之时,皇太极见劲敌既去,立刻肆无
忌惮,不再称汗而改称皇帝。
袁崇焕回任之后,宁远、锦州、蓟州都因欠饷而发生兵
变,当时自然不能与清兵开仗,于是与皇太极又开始了和谈,
用以拖延时间。皇太极对和谈向来极有兴趣,立即作出有利
的反应。袁崇焕提出的先决条件,是要他先除去帝号,恢复
称“汗”。皇太极居然答允,但要求明朝皇帝赐一颗印给他,
表示正式承认他“汗”的地位。这是自居为明朝藩邦,原是
对明朝极有利的。但明朝朝廷不估计形势,不研究双方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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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对比,坚持非消灭满清不可,当即拒绝了这个要求。
皇太极一直到死,始终千方百计的在求和,不但自己不
停的写信给明朝边界上的官员,又托朝鲜居间斡旋,要蒙古
王公上书明朝提出劝告。每一个战役的基本目标,都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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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求和”。他清楚的认识到,满清决计不是明朝的敌手,明
朝的政治只要稍上轨道,满清就非亡国灭种不可。满族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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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力量很是薄弱,不会纺织,主要的收入是靠抢劫。皇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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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崇祯的信,可说谦卑到了极点。
然而崇祯的狂妄自大比他哥哥天启更厉害得多,对满清
始终坚持“不承认政策”,不承认它有独立自主的资格,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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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它打任何交道。
为了与满清作战,万历末年已加重了对民间的搜括,天
启时再加,到崇祯手里更大加而特加,到末年时加派辽饷九
百万两,练饷七百三十余万两,一年之中单是军费就达到二
千万两(万历初年全国岁出不过四百万两左右),国家财政和
全国经济在这压力下都已濒于崩溃。明末民变四起,主要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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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便在百姓负担不起这沉重的军费开支。
敌人提出和平建议,是不是可以接受,不能一概而论。我
以为应当根据这样的原则来加以考虑:
敌人的和议不过是一种阴谋手段,目的在整个灭亡我们?
还是敌人因经济、政治、军事、或社会的原因而确有和平诚
意?
必须假定缔结和约只是暂时休战,双方随时可以破坏和
平而重启战端。目前一直打下去对我方比较有利?还是休战
一段时期再打比较有利?
缔结和约或进行和平谈判,会削弱本国的士气民心、造
成社会混乱、损害作战努力、破坏联盟关系、影响政府声誉?
还是并无重大不良后果?
和约条款是片面对敌人有利?还是双方平等,或利害参
半,甚至对我方有利?
如果是前者,当然应当断然拒绝;若是后者,就可考虑
接受,必要时甚至还须努力争取。在当时的局势下,成立和
议显然于明朝有重大利益。不论从政略、战略、经济、人民
生活哪一方面来考虑,都应与满清议和。
拒绝和满清议和,是崇祯一生最大的愚蠢。他初即位时
清除魏忠贤逆党,处理得十分精明,于是臣下大捧他为“英
主”。他从此就飘飘然了,真的以“英主”自居,认为“英
主”决不能和叛逆的“建州卫”妥协。在明朝君臣的观念中,
“建州卫”始终是中国皇帝属下一个小官的领地,皇帝决不能
跟小官谈和。至于使得全国亿万人民活不下去,那是另一回
事,皇帝的尊严不能有丝毫损害。
他可以和察哈尔蒙古人谈和,付给金银以换取和平。因
为明
朝的江山是从蒙古人手里夺来的,明朝承认蒙古是敌国。
坚持政治原则,本来不错。然而政治原则是要以正确的
策略来贯彻的。完全忽视实际情形,把国家与人民的生死存
亡置之不顾,和“英主”两字可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袁崇焕和皇太极一番交涉,使得皇太极自动除去了帝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