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说:‘你的神是忌邪的神,我必 (23)

穹顶之下 斯蒂芬·金 12148 字 4个月前

就成功,因为要是你没成功,我就会回来这里,把你该死的喉咙给割开。”

“我会掩护你的。”马文承诺。他的确会。

[1]蓝波(rabo),电影《第一滴血》的主角。

至少在树林边缘这里,他还算是安全的。

或许吧。

“那个发神经的毒虫别想给我逃走。”奥伯利说。他呼吸急促、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那个失败者。他妈的瘾君子。”他提高了音量,“我来找你了,你这个他妈的疯子毒虫!”

奥伯利·陶尔用尽力气大吼的同时,主厨原本已从送餐卡车后方走了出来,想去看看他杀死的人,这时又把注意力移回树林。

马文开始开枪,虽然子弹离他有一段距离,但主厨仍本能地蹲伏下来。他蹲下时,车库的电子钥匙从他睡裤松垮的腰带上掉了下来,落入草丛之中。他俯身想捡,同时奥伯利用自动步枪开了枪。送餐卡车的侧面疯狂爆出一长排弹孔,钣金发出一连串空心撞击声响,副驾驶座那侧的窗户被击破,成为了闪烁的碎片。一颗子弹打掉了挡风玻璃那侧的金属饰条。

主厨放弃了车库电子钥匙,开枪回击。不过他的运气用完了,奥伯利·陶尔并未傻傻地待在原地。他左右来回地跑着,朝广播塔方向前进。

那里没有可供掩护的地方,但他这么做,却可以净空瑟尔斯开枪的区域。

奥伯利的弹夹空了,但最后一颗子弹仍在主厨头部左侧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溅出,一团头发落在主厨瘦削的肩膀上,就这么粘在他的汗水上。

主厨跌坐在地,暂时放开了“上帝战士”,随即又赶紧捡起。他不认为自己的伤势很重,但却认为得趁还可以的时候,把桑德斯叫来这里。主厨把两根手指塞进嘴里,吹了一声口哨。

就当马文从树林边缘再度开火时,奥伯利·陶尔抵达了围在广播电塔周围的栅栏那里。马文这回瞄准了送餐卡车的尾端。子弹撕毁金属钩,让后门因此打开,同时爆出火花。里头的瓦斯桶马上爆炸,使卡车后方升起一团火焰。

主厨觉得背后传来一阵惊人热气,一时间只想到了手榴弹。手榴弹爆炸了?他看见广播塔那里有个人正在瞄准他,脑袋中出现两个明显选项:开枪回击,或是去捡电子钥匙。他选择了电子钥匙,就当他的手接近钥匙时,身边的空气里突然充满了看不见的蜜蜂。一只叮上了他的肩膀,另一只则撞进他的侧面,直入肠内。主厨布歇倒在地上,翻过身去,手上的电子钥匙再度松脱。他伸手想抓,但周围又袭来另一群蜜蜂。他爬进草丛,把电子钥匙留在原地,如今只能把希望放在桑德斯身上。

广播塔的那个人——七个苦人里最勇敢的一个,主厨想,对,他真的很勇敢——正朝他走来。“上帝战士”此刻已变得无比沉重,他的整个身子也同样沉重。然而,主厨仍旧设法跪起身子,扣下扳机。

什么也没发生。

弹夹要么空了,要么就是卡住了。

“你这个操他妈的疯子,”奥伯利·陶尔说,“你这个疯子毒虫。再吸啊,你他妈——”

“克劳蒂特!”桑德斯大叫。

陶尔转过身,但一切已经太迟。一阵短暂沉重的枪声响起,四发七点六二毫米长的子弹打掉了他大部分的头颅。

“主厨!”安迪尖叫,跑向跪在草地上的朋友,鲜血自他朋友的肩膀、侧面与太阳穴流淌而过。主厨的脸部左半侧全是濡湿的红色。“主厨!主厨!”他跪倒在地,抱着主厨。他们全都没看到马文·瑟尔斯这个活到最后的人。他走出树林,开始谨慎地朝他们走去。

“扳机。”主厨喃喃地说。

“什么?”安迪低头看向“克劳蒂特”的扳机好一会儿,但主厨指的显然不是这个。

“电子钥匙。”主厨低声说。他的左眼浸在鲜血里,另一只则睁得老大,极度清醒地看着安迪。“电子钥匙,桑德斯。”

安迪看见落在草地上的电子钥匙,捡起来递给主厨。主厨握着安迪的手,把电子钥匙握在他们的手掌之间。

“你……也……桑德斯。”

安迪握紧主厨的手。“我爱你,主厨。”他说,亲了一下主厨布歇那满是血斑的干燥嘴唇。

“我也……爱……你……桑德斯。”

“嘿,死兔子!”马文用一种开心到了疯狂地步的声音喊着。他就站在离他们十码的距离。

“去开房间吧!不对,等等,我有更好的点子。去地狱开房间吧!”

“现在……桑德斯……现在。”

马文开火。

子弹打进安迪与主厨的身体,但在被打成碎片前,他们一同按下了开门的白色按钮。

爆炸的白色光芒朝各个方向激射而去。

万圣节提前到来

21

枪声响起时,切斯特磨坊镇的流亡人士正聚集在果园的边缘享用户外午餐——枪声不是从119号公路那边传来的,探访活动还在进行中。是从西南方来的。

“是小婊路那里,”派珀说,“天啊,真希望我们有望远镜。”

但他们不用望远镜就能看见送餐卡车爆炸时冒出的黄色火光。抽筋敦正用塑料汤匙吃着沾满芥末的鸡肉。“我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地点肯定是在广播电台。”他说。

生锈克抓住芭比的肩膀:“丙烷就在那里!他们把丙烷放在那里制造毒品!丙烷就在那里!”

芭比在那一刻起了一股清晰、恐怖的预感:最糟的时刻就要来了。接着,在四英里以外,一道惊人的明亮白光窜上模糊的天际,就像闪电往上打去,而非平常的往下直窜。一会儿过后,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直接划破天空。红色火球先是吞没 wcik 电台的广播塔,接着吞没树林,随即朝四周窜去,吞没了整个地平线。

黑岭上的众人尖叫出声,但由于八十磅炸药与一万加仑丙烷结合的刺耳的爆炸声,他们根本无法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们护住双眼,向后退开,踩在他们的三明治上头,踢翻了饮料。瑟斯顿把艾丽斯与艾登一把拥入怀里,芭比则朝着变黑的天空看了好一会儿——他的脸拉得长长的,神情恐惧,就像看着地狱之门在他面前开启,只能等待被随之而来的火海吞没。

“我们得回到农舍那里!”芭比大喊。茱莉亚抱住了他,开始哭了起来。在她身后,小乔·麦克莱奇正扶起流下泪水的母亲。至少有一段时间,这些人哪里都去不了。

在西南方,小婊路的大部分地区会在接下来的三分钟内不复存在,泛黄的蓝色天空变成了黑色,芭比的情绪极度冷静,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现在我们真的在放大镜下了。

爆炸粉碎了几乎空无一人的镇中心里的每扇玻璃,让百叶窗全都飞了起来,电线杆被震得歪斜,门板从铰链上被扯下,邮箱则被全部震碎。整条主街上的汽车警报器全都响了起来。对老詹·伦尼与卡特·席柏杜来说,感觉就像会议室被地震袭击一样。

电视仍是开着的。沃尔夫·布里泽以他真正惊恐的语气问:“怎么回事?安德森·库柏?坎迪·克劳利?查德·梅耶?索莱德·欧布莱恩?有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在穹顶边上,美国最新的电视明星们全都环顾四周。他们全都护着双眼,凝视镇上方向,使摄影机只能拍到他们的背部。一架摄影机快速把镜头晃了过去,就这么拍到了地平线那里惊人的黑色烟柱与纷飞碎片的画面。

卡特站了起来。老詹抓住他的手腕。“快去看一下。”老詹说,“看看情况有多糟,然后赶快回来这里。我们可能得去辐射尘避难室里。”

“好的。”

卡特冲上楼梯。他跑进大厅时,靴子下方不断传出踩着碎玻璃的声响。镇公所的前门几乎已完全被蒸发掉。他跑到外面的台阶时,眼前所见的景象完全超过他能想象的任何事情,仿佛让他又再度跌回童年时光,有好一阵子都在原地动弹不得,心里想着:这就像是前所未有、最强、最可怕的暴风雨一样,而且还要比那更糟。

西方的天空全是一片被翻涌的深黑色云朵团团包围的橘红色火海。空气中已可以闻到丙烷爆炸的恶臭。声音听起来就像十几座钢铁厂同时全力运作的巨响一样。

在他正上方,天空已变成一片黑暗,鸟群四处逃逸。

看着那些鸟——鸟群根本无处可去——打破了卡特身体的僵硬。他觉得有风吹到脸上。切斯特磨坊镇里已经六天没起风了,而这阵风又热又污浊,全是瓦斯与木头蒸发的臭味。

有棵巨大的橡树倒在主街上,把已经没电的电线扯了下来。

卡特飞快地沿着走廊往回奔去。老詹就站在楼梯口,肥胖而苍白的脸上神色恐惧,还闪过一下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下楼,”卡特说,“去辐射尘避难所。就要来了。火势就要烧过来了。等到火势蔓延过来,会把镇上那些还活着的人全部都给烧死。”

老詹呻吟起来:“那些白痴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卡特不在乎。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事情也已经发生了。要是再不赶快行动,就连他们也完了。

“下面有空气清洁机吗?老大?”

“有。”

“连到发电机上头了?”

“是的,当然。”

“感谢上帝。或许我们还有机会。”他扶着老詹下楼,让老詹尽量走得快一点。

卡特只希望他们不会在下面活生生地被烤死。

北斗星酒吧的门是开着的,还用门轴加以固定,但爆炸的威力破坏了门轴,让门被甩得关了起来,玻璃往内飞溅,割伤了几个站在舞池后方的人。亨利·莫里森的弟弟惠特的颈部被整个划开。

人群蜂拥冲向门口,完全把那台大电视抛到了脑后。可怜的惠特·莫里森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死去,就这么被他们践踏而过。他们敲打着门,有更多人从门上的缺口挤过时被碎片划伤。

“鸟!”有人大喊,“喔,天啊,看看那些鸟!”

但大多数的人没往上看,而是看向西方。那里燃

烧的末日景象正朝着他们席卷而来。天空此刻已如同午夜般漆黑,空气中全是有毒的气体。

有些人从鸟群里得到提示,开始小跑、慢跑,或是直接往117号公路的中间飞奔而去。有几个人跳进自己的车子里。很久以前,戴尔·芭芭拉在这座碎石地停车场中被人打了一顿,而此时,这里则发生多起汽车相撞的意外。威尔玛·温特坐进她的货卡车里,在避开停车场那些撞坏的车辆后,发现她要去的方向全都塞满了逃跑的行人。

她看向右边——火海正朝他们席卷而来,就像一片巨大的燃烧布幔,吞食着小婊路与镇中心之间的树林——不管一切地开进前方挡在路上的人群中。她撞上抱着婴儿想逃走的卡拉·范齐诺。威尔玛在车子压过她们的身体时,感觉到车子颠簸了一下,毅然忽视掉卡拉的尖叫声。卡拉的背部被压断,孩子斯蒂文则被压死在她下方。威尔玛只知道自己得离开这里。不管怎样,非得离开这里不可。

在穹顶这边,团聚时光已因为世界末日这个不速之客而结束。在内侧,现在有事情比亲人们更加重要:巨大的蘑菇云在西北方升起,升起的火柱已有一英里高。第一道风势——也就是让卡特与老詹逃向辐射尘避难室的那一道——向他们袭来,他们朝穹顶缩去,大多数人都忽略了身后还有别人。无论如何,他们后方的人还可以往后退。

可以这么做实在非常幸运。

亨丽塔·克拉瓦德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手。她转过头去,看见了彼德拉·瑟尔斯。

彼德拉的头发已从发夹上松脱下来,垂在她的脸颊两侧。

“你的特调果汁还有剩的吗?”彼德拉问,挤出一个“让我们狂欢吧”的苍白笑容。

“对不起,已经全部喝完了。”亨丽塔说。

“嗯——或许也没关系了。”

“跟我一起撑下去,亲爱的,”亨丽塔说,“跟我一起撑下去。我们会没事的。”

然而,当彼德拉看进老妇人的双眼时,却没看见任何相信这话的希望神情。派对就要结束了。

现在看吧。仔细地看。八百个人朝穹顶挤去,他们的头向上抬起,睁大了眼,看着无法避免的结局冲向他们。

约翰尼与嘉莉·卡佛在这里,在美食城超市工作的布鲁斯·亚德里也是。拥有一座即将灰飞烟灭的储木场的泰比·莫瑞尔与他的妻子邦妮、在波比百货店任职的陶比·曼宁、崔娜·凯尔与唐尼·巴里布、温迪·古斯通与她的朋友及教师同伴艾伦·范德斯汀、不愿意去开校车的比尔·欧纳特,与他那尖叫着祈求耶稣保佑、看着火势迎面而来的妻子莎拉。托德·温德斯塔与曼纽·欧塔葛抬着脸,沉默地看着西方消失在烟雾中的世界景象。汤米与维洛·安德森再也无法邀约波士顿的另一个乐队来到他们的酒馆了。看看他们所有的人,整个小镇的人全背靠着那道隐形的墙。

在他们后方,探访者开始往后退,接着又从往后退变成奔跑。他们忽略了巴士,直接冲上公路,沿着莫顿镇方向跑。有几个士兵依旧坚守岗位,但大多数全都丢下了枪,跟在人群后头狂奔,回头的次数不超过罗得回头看索多玛的次数。

寇克斯没有逃走。他走近穹顶,大喊:“你!负责的警官!”

亨利·莫里森转过身,走到上校的位置,把双手撑在那个他看不见的坚硬、神秘的表面上头。

呼吸已变得十分困难,火势引发的风势吹打着穹顶,接着又朝袭来的那个饥渴的东西反弹:一头有着血红双眼的黑狼。在莫顿镇边界这里,有可以喂养它的羊群。

“帮帮我们。”亨利说。

寇克斯看向火海,估计火势抵达人群目前的位置不会超过十五分钟,可能只需要三分钟。这不只是一场火灾或爆炸事件;在这种封闭与受到污染的环境中,根本就是场大灾难。

“我办不到,先生。”他说。

在亨利回答前,乔·巴克斯抓住了他的手臂,已经全然语无伦次。

“放开我,乔,”亨利说,“我们无处可逃,除了祈祷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但乔·巴克斯没有祈祷。他的手上依旧握着那把愚蠢的廉价小手枪。他朝迎面而来的炼狱景象望上最后疯狂的一眼,接着用枪顶住太阳穴,就像玩俄罗斯轮盘的人一样。亨利想抢过枪,但为时已晚,巴克斯已扣下扳机。他没有马上就死,虽然一团血块从他头部侧面喷出,但他仍摇摇晃晃地走开,就像挥舞着一条手帕一样,挥舞着他那把愚蠢的小手枪,不断发出尖叫。接着,他跪倒在地,朝变暗的天空甩出双手,就像得到了什么神明的启示,接着才倒了下去,脸部撞在高速公路的破碎白线上头。

亨利把头转回寇克斯上校那里,一脸目瞪口呆。他们两人之间只有三英尺远,却有一百万英里长。“我很遗憾,我的朋友。”寇克斯说。

帕米拉·陈脚步不稳地走了过来。“校车!”她在逐渐变大的声响中朝亨利大吼,“我们得坐校车直接冲过去!这是唯一的机会!”

亨利知道根本没有机会,但还是点了点头,看

了寇克斯最后一眼(寇克斯永远不会忘记警察阴暗、绝望的眼神),抓起帕米拉·陈的手,在黑烟朝他们冲来的同时,跟着她前往十九号校车。

火势蔓延到镇中心,主街开始沿路爆炸,就像焊枪的枪管一样。和平桥被全然蒸发。当老詹与卡特上方的镇公所由内往外炸开时,他们两人在辐射尘避难室里缩成一团。警察局的砖墙先是往内缩,接着喷出砖块,高度直达天际。路西安·卡弗特的雕像从战争纪念广场的基座上被连根拔起,路西安被烧得漆黑,依旧英勇地举着步枪,整个飞了起来。在图书馆的草皮上,戴着高帽子、双手是园艺铲子的万圣节假人,被一片火海卷起吞噬。一阵巨大的呼啸声——听起来就像是上帝的吸尘器——响起,火焰饥渴地吞噬氧气,把好的空气吸了进去,以另一波对肺部有毒的空气加以填补。主街上的建筑物一座接一座爆炸,废弃的电影院、桑德斯家乡药店、波比百货店、加油站商店、书店、花店、理发厅等等,这些地方的木板、商品、招牌与玻璃全变成碎片飞入空中,就像跨年晚会的彩色纸片一样。在葬仪社中,近日死亡的人大多被送来这里,此刻正在金属柜里被炙烤着,就像烤箱里的鸡肉一样。火焰所向披靡地沿主街向前,吞噬了美食城超市,接着又朝北斗星酒吧席卷而去。那些还在停车场里的人尖叫起来,抓着彼此不放。他们在这世上见到的最后一个景象,是一道高达一百码的火墙贪婪地朝他们袭去。

现在,火焰朝各主要道路冲去,将柏油路面烧溶沸腾。在此同时,火势也蔓延至东切斯特区,吞没了所有雅痞的房子以及躲在里头的几个雅痞。

米凯拉·波比朝地下室跑去,但为时已晚,她所身处的厨房整个炸开,她在这世上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是她那正在熔化着的冰箱。

站在塔克磨坊与切斯特磨坊交界处的士兵——他们也是最接近这场灾难源头的人——在火焰的拳头无力敲打穹顶时往后退去,接着便是一片黑暗。士兵们可以感觉到热气穿了过来,气温在几秒内升高了二十度,让最接近的树木上的树叶变得焦脆。其中一个人后来说:“感觉就像是站在一颗玻璃球外面,而球里面有原子弹爆炸一样。”

现在,靠着穹顶缩成一团的人开始迎向袭来的死亡浪潮,逃亡的麻雀、知更鸟、白头翁、乌鸦、海鸥甚至连鹅也不断往穹顶猛冲。镇上的狗与猫窜成一团,横跨丹斯摩农场。还有臭鼬、土拨鼠、豪猪。就连鹿与几只跑起来动作笨拙的麋鹿也在逃窜的行列中。奥登·丹斯摩的乳牛自然也在其中,双眼不停转动,痛苦地哀号着。它们抵达穹顶时,全都一头撞了上去。幸运的动物当场死亡,不幸的则因骨头折断刺出,最后瘫倒在地,不断吠吼、尖叫、发出哞哞声与怒吼。

奥利·丹斯摩看着桃莉。桃莉是一头漂亮的瑞士褐牛,曾为他赢得一座4-h 蓝丝带奖(桃莉的名字是他母亲取的,觉得奥利与桃莉连在一起念很可爱)。桃莉朝穹顶笨重地跑去,不知谁家的威玛猎犬在它腿上咬了一口,现在已流出血来。

它撞上屏障,发出砰的一声,但在即将到来的火势影响下,奥利无法听见……但他脑海里确实听到了那声音。不知为何,他看着同样难逃一死的一条狗猛咬可怜的桃莉,开始撕开它毫无防备的乳房,甚至比发现自己父亲死掉时感觉还糟。

看着心爱的牛奄奄一息的模样,男孩的呆滞被打破了。他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机会能在这可怕的日子里存活下来,但他眼前突然清晰无比地浮现出两个景象。其中一个是挂着他过世父亲那顶红袜队棒球帽的氧气罐,另一个则是汤姆爷爷的氧气罩,就挂在浴室的门钩上头。奥利朝他住了一辈子的农舍奔去——那农舍很快就会不复存在了——脑袋里只有一个清楚的念头:马铃薯窖。

马铃薯窖的位置就在谷仓下面,一直延伸到后面的山丘下方,那里可能是安全的。

那群流亡人士依旧站在果园边缘。芭比一直无法让他们听见他的声音,更别说是要他们移动了。然而,他必须让他们回到农舍那里的车辆不可,而且还得尽快。

从这里,他们可以看见整个小镇,芭比可以判断火势大概的蔓延方向,就像他看着航拍图,就能大概判断出敌军最可能进攻的路线一样。火势会朝东南方席卷而来,可能会在普雷斯提溪的西岸停留一会儿。虽然溪水已经干了,但那里应该还具有天然防火带的作用。爆炸引发的风势,同样有助于让火停留在最北端的地带。要是火势烧到这里与城堡岩及莫顿镇的边界那里——也就是脚跟与脚底的区域——那么切斯特磨坊镇与tr-90合并行政区的边界,还有北连哈洛镇的地方或许就能安然无恙。至少不会起火。只是,他担心的并不是火。

他担心的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