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2)

穹顶之下 斯蒂芬·金 12398 字 4个月前

音吉他的 g 大调),他们的歌声响彻了整间教堂。

当然,老詹·伦尼也在那里,车辆与乘客的分配,还得交由他来安排。

癫狂、眼瞎、心惊

公开信息!

让切斯特磨坊镇重获自由!

抗议!!!!

哪里?119号公路丹斯摩农场(来看看那些卡车残骸与镇压的军方人员)!

什么时候?东部标准时间下午两点!

谁?你,还有你能带来的每一个朋友!

告诉他们,我们要把我们的故事告诉媒体!

告诉他们,我们要知道是谁对我们这么做的!

以及为什么这么做!

最重要的是,告诉他们,我们要出去!!!

这是我们的城镇!我们必须为它奋战!

我们要夺回我们的城镇!!!

这里提供一些范例标语,但也欢迎写下你自己的抗议标语(记得,脏话只会产生反效果)。

反抗权威!

坚忍不拔!

切斯特磨坊镇自由委员会

癫狂、眼瞎、心惊

如果镇上有人会用尼采的名言“那些没能杀得了我的事情,都使我变得更强壮。”来当成个人座右铭的话,那肯定是罗密欧·波比。他是镇上的抢眼人物,衣着如同猫王般浮华,脚上还穿着双附有松紧带的靴子。他的名字是他浪漫多情的法裔美籍母亲取的,而姓氏则是承自他那严肃无比、脚踏实地,外加一毛不拔的北方人父亲。

罗密欧撑过被人不断无情嘲笑、偶尔还会被痛殴一顿的童年存活至今,成为了镇上最有钱的人(呃……其实不是。老詹才是镇上最有钱的人,但他得妥善隐藏自己大部分的财产才行)。罗密欧拥有整个州里最大、收益最高的非连锁商店。

八十年代,原本要投资他的企业告诉他说,他肯定是疯了,才会帮自己的店取个像是“波比百货店”

这种难听得不行的名字。罗密欧回答他们,“波如果比”这名字没对美国最大的邮购种子公司“波比种子”有所影响,那么也没理由会影响他的生意。

而如今,他们在夏季中最受欢迎的商品,则是写有“来杯波比百货店的斯乐冰满足自己”的 t 恤。

来一杯吧,想象自己挑战银行家的模样!

就很多方面来说,他都是个成功人士,懂得如何辨认何时才是大好时机,并加以准确掌握。

在这个星期天的上午十点左右——也就是他看着懒虫山姆被抓去警察局的没多久后——他又发现了另一个做生意的大好时机,就与过去一样,只要懂得如何观察就好。

罗密欧观察着那些孩子张贴海报的举动。海报全是计算机做的,看起来非常专业。那群孩子——大多数骑着脚踏车,有几个则滑着滑板——细心地在主街上贴了许多海报,宣传着要去119号公路抗议的事,让罗密欧不禁想知道这是谁的点子。

他拦下一个孩子,问了他。

“是我的点子。”小乔·麦克莱奇说。

“你不是在耍我吧?”

“绝对没耍你。”小乔说。

罗密欧给了那孩子五块钱,无视于他的拒绝,拿了张海报,卷起来插入后口袋中。信息值得你付钱购买。罗密欧认为,大家都会参与这孩子发起的抗议活动。他们一定都急着要表达自己的恐惧和义愤填膺的怒气。

在打发掉稻草人小乔不久后,罗密欧也耳闻了人们在讨论下午那场由科金斯牧师发起的祈祷大会的事。老天保佑,还是相同的时间与地点。

这当然是个启示。一个“大好销售良机”的启示。

罗密欧走回自己的店中。店内冷冷清清的,大家全趁着周日跑去美食城超市或加油站商店购物。但虽说如此,购物人数只占全镇的少数而已。

大多数的镇民都去了教堂,再不然就是在家看新闻。陶比·曼宁就待在收银机后方,用一台电池供电的小电视看着 n 新闻。

“关掉电视,把收银机锁上。”罗密欧说。

“真的吗?波比先生?”

“对。去叫莉莉,你们一起把仓库里的大帐篷拖出来。”

“夏季特卖会用的帐篷?”

“就是那宝贝儿。”罗密欧说,“我们要去查克·汤普森坠机那里的草地上搭篷做生意。”

“奥登·丹斯摩的农场?万一他要收钱才让我们搭怎么办?”

“那我们就付钱给他。”罗密欧开始在心里算计起来。这间店什么都卖,包括一些出了问题而以折扣价批进来的生活杂货。目前他手上有一千包低价购入的“快乐男孩热狗”,就放在商店后方的冷冻库里。这批货他是直接跟位于罗得岛的“快乐男孩”总公司买的(这间公司由于产品里微生物的问题,现在已然倒闭。感谢上帝,这与大肠杆菌没有关系),原本准备要在七月四号国庆节大家野餐的时候,拿出来卖给游客与当地居民,但由于该死的经济衰退,害

他当时未能如愿。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把这批货留了下来,就像猴子不愿意放弃手中的坚果一样。如今,或许……

我们可以摆一些台湾制造的小型烤肉架,他想,反正我手上还多得是这种便宜货。取个讨喜点的名字好了,像是热狗机之类的。还有那些他原本以为会赔钱的一百盒有问题的柠檬汽水粉和酸橙粉。

“我们还得把店里全部的小型桶装瓦斯都带去。”此刻,他的心中回荡着一声声打开收银机时的清脆声响。这正是罗密欧最喜欢的声音。

陶比注意到他脸上的兴奋神情:“你在想什么啊?波比先生?”

罗密欧跑去翻找存货清单,找出那些他原本在账簿里标记为永远卖不掉的商品。有烂得不行的廉价纸风车……国庆节剩下来的烟火……他为了万圣节而保留的过期糖果……

“陶比,他说,我们得把握这个户外活动日,”“这可是咱们镇上前所未有、最大型的野餐派对。

快动起来啊,我们还有很多事得做呢。”

癫狂、眼瞎、心惊

当生锈克与哈斯克医生一同查房时,琳达坚持要他带着的对讲机,忽然在口袋中响了起来。

在对讲机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沾上了金属味,但却十分清晰:“生锈克,我还是得过去执勤。

兰道夫说,今天下午可能会有半个小镇的人跑去119号公路的屏障那里。有的人去参加祈祷大会,有的人则去示威抗议。罗密欧·波比还跑到那里搭篷卖热狗,所以今晚八成会有一大堆人因为肠胃炎跑去医院。”

生锈克发出一声呻吟。

“我得把孩子交给玛塔照顾。”琳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心,同时也带着点防卫性。女人在突然发现自己不能游刃有余地将事情处理好时,声音就像这样。“我会把贾奈尔的状况向她交代清楚的。”

“好吧。”他知道,要是硬叫她留在家里,她肯定会照做……但他也清楚,妻子处事一向都比他谨慎。更别说,要是119号公路真的涌现大量民众,那么她也的确非去不可。

“谢谢,”她说,“谢谢你的谅解。”

“记得把狗一起带去玛塔那里,”生锈克说,“你也知道哈斯克是怎么说的。”

朗·哈斯克医生——他的外号是巫师——为了艾佛瑞特一家人而起了个大早。说真的,从这场危机爆发至今,他还没怎么睡过。生锈克从未想过他竟然能撑这么久,却也对此感到庆幸不已。

他看得出这位老人为此付出的代价。哈斯克双眼浮肿,嘴角下垂。对于处理医疗危机来说,这个巫师显然太老了些,这些日子以来,他在三楼休息室里打盹的次数越来越多。但此刻,除了吉妮·汤林森与抽筋敦以外,就连生锈克与巫师都一起待在医院里待命。没办法,穹顶偏偏在美丽的周末早晨落下,而任何能从医院离开的人都出城了。

哈斯克虽然已将近七十,昨晚仍陪生锈克一同在医院待到晚上十一点多,最后还是被生锈克逼着才肯回家。他在早上七点时回到医院,也就是生锈克与琳达开着拖车、带女儿抵达医院那时。

他们还带着奥黛莉一起。奥黛莉在面对凯瑟琳·罗素医院这个新环境时,表现算是够镇静的了。茱蒂与贾奈尔分站在奥黛莉的两侧,用手轻抚着它。

贾奈尔一副快被吓死的模样。

“带狗来干吗?”哈斯克问。在生锈克向他解释来龙去脉后,哈斯克则点了点头,对贾奈尔说:“小甜心,我们来做个检查吧。”

“会痛吗?”贾奈尔担心地问。

“不会痛,要是会痛的话,我就给你一颗糖。”

检查结束后,大人们来到大厅,把两个孩子与狗留在检查室里。哈斯克垂着肩,头发似乎在一夜之间又白了不少。

“生锈克,你自己怎么诊断?”哈斯克问。

“轻癫痫。我原本以为是担心导致的,但奥黛莉对着她呜呜叫已经好几个月了。”

我们得开柴浪丁[1]给她,“没错。你同意吗?”

[1]柴浪丁(zaront),为抗癫痫的药物。

“好。”生锈克对他的贴心感到感动,并开始对自己过去怎么看待哈斯克医生以及如何说他的坏话等事感到后悔。

“尽量让那条狗陪着她,好吗?”

“当然。”

“朗,她会没事吧?”琳达问。当时她完全没准备去执勤,还计划着一天陪女儿做些静态活动就好。

“她没事的,”哈斯克说,“很多儿童都有轻癫痫的毛病。大多数人只会发作一两次而已,至于剩下的人,则会持续好几年,接着症状就停止了。这病很少会带来什么后遗症。”

琳达看起来松了口气。生锈克希望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哈斯克没告诉她的其他事:有时,在经过神经丛检查后,会发现有些不幸的孩子问题其实更为严重,最后还会发展成重癫痫症;而重癫痫则会对孩子带来伤害,甚至要了孩子的命。

此时,在上午的查房工作结束(院里只有六

名患者,其中一个还是没有任何并发症的新生儿母亲),他正希望在到健康中心去之前能赶紧喝杯咖啡时,琳达便用无线电打了电话过来。

“我敢说,玛塔一定不会对奥黛莉一起过去这件事有任何意见。”她说。

“好极了。你执勤的时候会带着你那台警用无线电?”

“对,当然。”

“那就把你那台私人无线电给玛塔,然后保持在公开频道。要是贾奈尔又有什么状况,我会赶过去处理。”

“好,谢了,亲爱的。你下午能到119号公路这里来吗?”

生锈克思考着这个问题,同时看见道奇·敦切尔走进大厅。虽然他在耳朵上夹了根烟,走路姿势仍是平常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生锈克却从他的脸上察觉到一丝忧心。

“我大概可以溜出去一小时吧,但不太确定。”

“知道了。要是能在那边跟你碰个面就好了。”

“我也这么想。你在那里要小心点。还有,记得叫那些乡亲别买热狗吃。那些热狗搞不好在波比百货店的冷冻库放了一万年了。”

“说不定还是用乳齿象[1]的肉做的呢。”琳达说,通话完毕,“亲爱的。我会听你的话,小心点的。”

生锈克把无线电放回白袍口袋,转向抽筋敦:“怎么了?你给我把香烟从耳朵上拿下来,这里可是医院。”

抽筋敦从耳朵上拿下香烟,看着那根烟:“我正准备去外头的储藏室抽呢。”

“这可不是什么好点子,”生锈克说,“那里放了一堆备用丙烷。”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大部分丙烷槽都不见了。”

“不可能,那些丙烷槽重得很。里头不是存了三千加仑还五千加仑的量吗?”

[1]乳齿象(astodon)推估为一万一千年前绝种的古生物。

“那么你是什么意思?我忘了检查门后面有没有啦?”

生锈克开始揉起太阳穴:“要是真有人偷走——不管到底是谁——顶多三四天后我们的电力就不足了。我们需要更多燃料。”

“还用你说。”抽筋敦说,“按照贴在门上的库存表来看,应该有七个丙烷储存槽,但现在里面却只剩下两个。他把香烟放进白大褂口袋中,”

“我为了确认清楚,还检查过其他储藏室,想看看是不是有人移动过丙烷槽——”

“有谁会做这种事?”

“我也不知道,搞不好是哪个巨人吧。总之,其他储藏室里只有一些超重要的医院设施,也就是园艺工具与美化环境用的那些狗屁东西。但那些东西都跟库存表上的数量符合,只有他妈的肥料不见了。”

生锈克不在乎肥料不见的事,只关心丙烷。

“好吧——要是燃料不够的话,我们得向镇公所调库存才行。”

“伦尼一定会拒绝你。”

“你认为他能拒绝提供医院的发电用燃料?

我想不会吧?你觉得今天下午我有办法溜出去一趟吗?”

“这得问巫师了。他如今看起来可是一副高级军官的模样。”

“他人在哪儿?”

“在休息室睡觉。打呼声像是疯子在鬼吼鬼叫。你该不会想叫醒他吧?”

“不,”生锈克说,“让他睡吧。我以后再也不叫他巫师了。事情发生以后,他工作得太辛苦了,我想他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喔,大师。你的修行又达到了另一个新境界。”

“去你的,你这个老烟枪。”生锈克说。

癫狂、眼瞎、心惊

10

现在来看看另一边的情况,仔细地看清楚。

现在是下午两点四十。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会以为切斯特磨坊镇在举办什么秋季盛会。若是记者没被隔离在远方,这可是他们拍摄相片的大好时机——当然,这与那片树叶已变成火红色的美丽树林无关。被囚禁在这座小镇里的人,纷纷一同来到奥登·丹斯摩的牧草地上。奥登从罗密欧·波比那里拿到了一笔六百美元的场租费,而且两个人都很开心。农夫那边,是由于波比一开始只提了两百元价码,而他最后成功地从商人那里要到了更高的价格;至于罗密欧那边,则是因为他原本的预算应该是一千美元才对。

奥登倒是没向那些抗议群众及哭求耶稣的人索取任何一毛场地费,不过呢,这也并不代表他没收取任何费用,毕竟,丹斯摩这个农夫虽然出生在晚上,但也并非昨晚才出生的嫩小子。随着机会来临,他也在前一天便于查克·汤普森飞机残骸的北面,规划出一大块地方作为停车场,并叫他的妻子雪莱、大儿子(奥利,你还记得奥利吧),以及他聘请来的人(曼纽·欧塔葛,他在没有绿卡的非法居民中,是最像美国人的一个)在那里看守着。奥登向每辆车收取五美元停车费。

这笔钱正好可以偿还他两年前向锁孔银行借的贷款,好使农地不至于被银行收走。收停车费这事引起了一些抱怨,但人数并不太多;毕竟,他们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