阒无一人的黑洞,文馨的高跟鞋在凹凸不平的地板上硁硁作响。
手电筒在黑暗中形成了一条瘦长的白色圆柱,圆柱晃动中,文馨模模糊糊地看清这是一条走廊,走廊弯弯曲曲的,像阴森的迷宫,越往里越宽,呈梯形。
文馨忽然觉得这里好熟……
这里的空气也是,阴冷、潮湿,隐隐潜藏着某种熟悉的化学药水的味道。
她哆嗦着手把手电筒举高,雾灰色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和医院走廊的墙上一样的人体器官图。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一些裂痕开枝散叶般地往下延伸着……
似乎有虫子在墙角爬来爬去,发出细微的声响,文馨不敢靠墙太近,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想象,幻想着或许还会有吐着信子的毒蛇从墙壁上掉下来……
这时她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用手电筒一照,是一份报纸。
报纸看上去很新,在手电筒的映射下发出惨白的光,上面除了有几个肮脏的大脚印,几乎像是没打开过一样。
再细细一看,日期是五月十四号……这么说,五月十四号的时候这里还是有人的?之后才被封了起来?
戴院长会把“活死人”安妮密封在这种环境下吗?
或许是心理作用,她仿佛能听见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沉闷的声响,就在她奔涌如沸水的内心世界外面。
安妮是活死人,活死人到底是什么状态?
文馨一想到身后可能会有个身体青紫的女人,已经死了很久,如鬼似魅,在弯弯曲曲的走廊里跟着自己,心里便一阵阵发怵。
她甚至有点想关掉手电筒了,怕自己看到可怕的东西。
可是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看可怕的东西吗?
一分钟之后,她用手电筒照到了生锈的、挂着蜘蛛网的电闸。
用力一推,走廊里的灯管亮了!但电压极其不稳定,只亮了几秒,便开始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电流声闪烁起来,忽明忽暗,忽暗忽明,好像有个人在操控着,在逗她玩。文馨头皮发麻,心里七上八下。
她看清楚了,前方是一条幽深绵长的隧道。
是那条她在梦中见过的“隧道”吗?
看来催眠中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她肯定来过这里……肯定来过!
文馨在电流声中往前走,隧道两边开始出现房间,一间接着一间。
如果她没记错,她曾在梦境里进去过其中的一间房间,当时植物人安妮就躺在房间里的病床上。
文馨推开一扇门,里面全是用白布蒙起来的物件。她走进去,拉开白布,却没有安妮,布满蜘蛛网的架子上堆满了各种废弃的医疗器械……
她刚要走出门,突然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看她,回过头去,发现有一个被白布蒙着的立起来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一个……人?
文馨犹豫片刻之后,鼓起勇气向那个东西走去,她将白布用力一扯,却发现是一个空空的爪形架子。
“呼……”文馨松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进入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和之前的那个房间一模一样。除了医疗器械、纸箱子、破家具,什么都没有。
不知来回进出多少个房间之后,她感觉她已经走到尽头了,被排除的房间越来越多,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在文馨快要绝望时,她看见隧道顶上有一个嵌在墙壁里的小小的三叶扇,正有气无力地缓缓转动着。
突然,文馨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阿明画里的第三个符号——三叶草!
难道那个符号指的是这个三叶扇?
文馨朝着三叶扇下面的房间走过去,这是最后一扇门。
她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拧不开,她用力一撞,门开了。
里面一片黢黑,一股浓重的霉臭味扑面而来,似乎比外面更浓烈。
房间里有一扇玻璃窗,透过玻璃窗传递来的微弱光线,文馨隐约看到房间里堆满了各种架子和柜子。
她的高跟鞋好像踩到了碎玻璃,脚下发出“咯吱”一声。
她用手电筒一照,是破碎的烧杯、烧瓶和一只卡在地上的托盘。烧瓶里面还有少许暗黄色的没有蒸发掉的液体。
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蔓延着……
因为看不清楚,文馨像走进了一个随时会掉进陷阱的机关阵,觉得随时会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从某个角落里伸出来,把她抓个正着……
这里应该有灯吧?
文馨用手电筒在墙壁上乱照了一会儿,最后在头顶发现了一根拉线,用力一拽,一盏75瓦的白炽灯在她站的地方投下了摇曳不定的昏黄灯光。
与此同时,一个怪胎婴儿突然出现在文馨眼前,吓得她猝不及防,手脚乱跳!
不,不是怪胎婴儿,是一只怪胎婴儿的标本,泡在一只50厘米长的透明瓶子里,婴儿的内脏几乎看得一清二楚……
“哇唔”一声,她差点把胃里的那碗桂圆莲子汤吐出来。
文馨慌乱中转过身,却撞上了背后一辆蒙着白布的手推车,手推车径直滑到后面的架子上,发出瓶瓶罐罐叮当作响的声音。
文馨这才发现,一排排硬冷的铁架子上全摆满了药剂瓶和活体标本。
余惊未定的她掀开手推车上的白布,上面摆放着各种手术工具,其中一把手术刀面上还粘着干涸的血液。
这一定是一间手术室!
这时文馨看见了塑料帘子……
透过塑料帘子,隐约看见后面有一张大床。
梦境中也是这样,植物人安妮就躺在塑料帘子的后面。
她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走过去,把塑料帘子一拉!
那里确实有一张手术床,但上面什么都没有。
手术床上方有一盏灰蒙蒙的手术无影灯,旁边还有一张小床。
“骗你的,我有两张床哪。”
“你很喜欢睡觉,有的时候一睡就两天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