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过去如影像般可以倒带,那么对阿明来说,普恩医院的每一个台阶都会被他踩上踩下上万遍。
病人的哀嚎,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号像风一样在他耳边掠过。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看淡了别人的生死。
普恩医院最年轻最有天赋的烧伤科主治医师,曾经在这里通宵达旦地给病人做手术。医院的小护士们总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塞给他一个苹果,前台的那几个女孩还轮番送过他十字绣等小礼物。
然而他的大好前程,却被那个他曾痴迷一时的人——戴安妮给毁了。
以前总是穿着白大褂,而今天他则穿着一身黑色皮衣,像个刺客。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回普恩医院了,但毕竟在这里工作了近十年,推断出文馨被关在哪一间病房,还是很容易的。
至于文馨今晚会不会跟他走,概率渺茫。
他轻轻地把门拉开。隔着浅白色的布帘,依稀看见文馨侧卧在床上的背影。那个背影似乎并未察觉出有人进来,估计是空调的声音遮掩住了动静。
接近病床时,才发现她竟然像个稻草人一样被捆扎着。
该死,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她!
她把脸朝靠墙的方向搁着,一动不动。依据他的经验,垂死的人几乎都是这个姿势。他把手伸向她干燥的头发里,轻轻抚摸了几下,她也没有反应。
“醒醒,醒醒……”
文馨睁开眼睛,回过身来,看见他的时候似乎有些迟钝,半天才面露惊讶。
她仿佛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皮肤蜡黄,嘴唇干裂,脸型整个瘦削了一圈不说,一双暗淡无神的大眼睛更凸出了。
她刚想开口,阿明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你来这里做什么?”文馨沙哑地问。
“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她的眼睛微微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去哪?”
“先别说话。”
阿明松开绑住她的绳子,文馨却挣扎起来:“我不走,你走吧!”
“不行,我要带你离开这里。”阿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把拖鞋套在她的脚上。
像劫持一样,阿明用手强拉住文馨,溜出病房,绕过护士台,最后来到普恩医院的楼顶天台。
阿明站在护栏前,俯瞰着楼下的停车场,回过身来。
“抛开这一切,跟我走吧。”阿明眼神热切,“车就在楼下。”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文馨眼神冷酷,好像是在问: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能跟骆嘉结婚,安妮不会放过你的!”阿明加大了咬字力度,颈子里的青筋突突直跳。
“就算我死,也不会离开骆嘉的。”文馨决绝,像一棵扎了根的树。
“你太——”阿明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自己什么都知道,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办?真相不能讲,讲了只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但是不讲出来,你只会继续误会我……
“你有没有想过,你嫁给骆嘉只会害了他,而且更会害了你自己!”阿明开始攻击她的软肋。
文馨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了最刺激他的话:“和你有关系吗?”
“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