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就是他从来没有阻止斯潘塞的原因。终究还是他的嘛。

莱恩把口中的糖咽下，拿去杯子准备去倒水喝，甜食吃太多了€€得慌。

在饮水室时莱恩正好在走廊遇见高登，原本莱恩只想打声招呼就离开，但高登叫住了莱恩。

“你还好吗？”高登问道，他犹如长辈般眼神包容地看着莱恩。

莱恩沉默了，事实上他不太好，他很烦躁。这种抓不着头绪，但时不时出现的烦恼宛若一只阴晴不定的猫一样的情况，不知为何最近总是出现，明明一年前他从来不会有这种烦恼的，他的情绪一向稳定。

“如果你想找人谈一谈，你可以和我说。”高登耐心地补充道，“我在你这边多少有点信誉吧。我不会告诉第三个人的，包括斯潘塞。”

“呃……”莱恩有点抗拒地双手交叉抱起，眼神望向虚空。

高登这个人，值得信任吧，至少现在莱恩没有发现他有破坏自己信誉的时刻。

莱恩反复地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他在尝试组织语言。高登很有耐心，没有催促。

“我骗了塞拉斯。”终于莱恩说出口了，“我劝说他的时候，告诉他我能理解他。然而我并不理解他。”

莱恩垂下眼眸，身体靠着墙，眼睛盯着地板，缓缓地说道，“我说我能理解那种悲伤的滋味……可我根本不知道「悲伤」是什么样的。我从来没有经历过。”

塞拉斯最后的问题一直存在于莱恩的心中，久久不能忘怀。

不，应该说他的问题再次勾出莱恩暗藏很久的隐忧€€€€他无法体会这些正常的情绪，故此他无法回应斯潘塞相同的感情。

哪怕斯潘塞当初告白时说得信誓旦旦，十分相信莱恩。可莱恩不相信自己。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横沟，隔绝了莱恩与普通人的距离，所以他注定为此感到纠结与不断否定自己。

高登平静地问道：“你觉得什么是「悲伤」？”

“疼痛。这是最简单的体会。”莱恩毫不犹豫地说，“人在悲伤到极致时，心交感神经兴奋，释放过多的具有一定毒性的神经递质，这种神经递质会作用于心脏，使人心率加快、血压升高、产生疼痛。并且人会因为这种疼痛而流泪。”

莱恩用专业的语句解释他所理解的「悲伤」。他认为这个解释非常正确，无论是他曾经作为一名正常人所经历的悲伤，还是他如今在人体生理学上掌握的知识，都符合这个解释。

这也是他觉得自己无情的原因之一€€€€他自重生以来，再也没有体会到这种「疼痛」，没有因此流泪。

哪怕他曾经想要尽可能地感受这种「疼痛」，在他的猫逝去之后，他把自己的手臂捏得青紫一片，可那种「疼痛」与他曾经体会到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他如漏沙一般的上辈子记忆中，竭尽全力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回忆，他是不会搞错的。

高登听了莱恩的「理论」之后，想了想，他大概明白莱恩的心病是什么了。

“疼痛的确是悲伤的体现之一，但不是全部。人类的感情多种多样，体现的方式也有很多。你应该知道有些人在极度悲伤之时，会出现一些不同寻常的生理反应，比如呕吐，比如短暂的失忆。”

高登眼睛直视着莱恩，坚定且温柔地回答他，“又比如患有短暂的失语症。莱恩，你的确能感受到悲伤。”

“呃……”莱恩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他并不觉得他的失语症能与悲伤联系起来，他只是觉得那时间很累，累到不想说话而已。

“你与其他人确实有点不同，但差别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你也能产生不同的感情，只不过表现形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需要细心与耐心才会发现。”

高登笑了笑，“毕竟你有些迟钝啊。”

迟钝？什么迟钝？莱恩依旧两眼迷糊。他从不觉得自己迟钝，他可是演技大师，微表情研究专家！

高登拍了拍莱恩的肩膀，“而且你要相信我们啊。霍奇和摩根他们平均每天就要见一个典型的精神变态还有他们犯下的罪行，你真的以为他们能心无芥蒂地接受一个潜在的精神变态在他们身边吗？正因为他们知道你不是，所以他们能够接受你、认可你。你要相信自己啊。”

就像当初瑞德希望的那样，莱恩现在拥有除瑞德以外的其他朋友了，他已经融入了BAU这个大家庭。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点回去吧，不然斯潘塞以为我把你吃了。”

高登摇摇头，对自己学生充满保护欲，喜欢牢牢盯住莱恩的情况已经放弃治疗了，算了，毕竟是处于热恋期嘛，他懒得管。

“对了，别忘了准备你的表演节目哦。”高登在莱恩临走前还特地提醒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