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是你会白纸黑字地明说吗?”于仲谦反嘲道。
“也是……”督察挠挠头,“您觉得这案子还有什么可查吗?动机、物证、人证俱全,凶手还自己逃逸,我们这只要抓到他就结了啊。”
于仲谦道:“柏非瑾的爱人,沈潜,我之前经手过他的案子。”
“啊?他也有问题?”督察愣了。
“当时他被告渎职,也是所有证据排着队地往我手上送。”于仲谦道,“有时候证据太充足反而要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些证据到底是你自己发现的,还是有人想让你发现的。”
督察回过味来:“也就是说……这案子没准还有转机?”
“你刚来没多久,以后工作要记得多看、多查、多想,少猜。”于仲谦淡道。
“您说的是。”督察点头受教,“可是……如果这事儿不是柏非瑾做的,那他为什么要跑呢?”
于仲谦脑子里闪过他与柏非瑾短短几次见面情形,慢慢摇头道:“不知道,但他做事一定有他的计划。”
督察有些为难地皱眉。
再讨论下去也没有意义,于仲谦终止了这个话题:“继续跟进,主要排查向卓云手上所有文件资料,办公室、家里、银行保险箱等等……还有所有音频影像资料。”
“好嘞。”督察一口应下。
一晚上于仲谦都在省厅加班加点查案,快九点的时候还和刑侦那边碰头开了个短会,大家交流分享一下现在手上的所有情报。等一切都忙完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
于仲谦有些疲倦地脱下外套,准备往洗衣机里塞之前习惯性摸了下口袋,然后神色难看地从里面摸出了个小东西。
那一瞬间于仲谦几乎都被气笑了,死盯了两秒后狠狠用拇指将那东西直接在桌上碾碎,一掌扫进了旁边垃圾桶。
他真是白瞎了一番感情喂了狗,他敬沈潜是个君子,两人交易不成却还是给他提供了“狼群”的情报,却没想到沈潜压根儿就是强买强卖,自顾自将情报告诉他,也自顾自地从他身上拿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于仲谦其实大可以拿着这东西去报告,定能让沈潜吃不了兜着走,但他想想今天从沈潜那里拿到的情报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只是反复告诫自己以后要远离这个人。
沈潜在家里听着耳机里“咿€€€€”一声尖锐刺音,倒是不意外于仲谦会发现,毕竟那小东西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好了,他现在对办案组掌握的情况是掌握得一清二楚了。
他完全不担心于仲谦会去告发他,于仲谦这人有原则,但也不是死守原则,只是经此一次他以后要再想利用于仲谦可能就有些困难了。
但沈潜现在没功夫考虑这些,他在想的是向卓云手上到底握着柏非瑾什么东西。
如果柏非瑾当真是因此物而赴邀,那这件东西必然非常重要。能让柏非瑾如此看重的……沈潜想起于仲谦说的“重要证据”,直觉有些模模糊糊的猜测,但却不敢深思。
他的爱人身上有很多疑团,有一个他一直没能也没敢当面问过。
柏钧时的死,和柏非瑾当时在秦洲龙逼迫下当众承认的“弑父”,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沈潜摘下耳机,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夜空,就像是爱人那双深沉似海却又暗藏流光的眸子。
他最喜欢在两人欢-/-好时看柏非瑾的眼睛,往日里平静温和的黑眸会像被点燃了一样,闪烁着情意与激烈、爱慕与占有,除了他的身影,再看不到任何东西,仿佛他沈潜就是柏非瑾生命中唯一的光亮与价值。
可是如今柏非瑾却将这束光珍而重之地留在原地,自己一个人走了。
“傻子。”沈潜苦笑一声,却不知是骂爱人还是骂自己。
柏非瑾这晚倒是睡得不错,一夜无梦,第二日清晨还是被骆敬辰到房间里叫醒的。起床后柏非瑾慢条斯理地洗漱一番,在小阳台上就着春风暖光和骆敬辰一起用了早餐,然后回房换了身衣服。
骆敬辰已经把车准备好了,看到自家先生从楼上下来时眼神恍惚了一瞬,想起自己与柏非瑾第一次在这里相遇的情形。
彼时柏非瑾刚从“狼群”出来到南口落脚,而他得到消息后从外地赶来,刚巧也是一个早晨,停好车便见柏非瑾从楼上信步走下,精致如玉般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情感,像是误入尘世的雪国使者。
而今一晃十余年,柏非瑾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微微勾唇安抚一笑,点滴暖意尽在无言之中。
上车前柏非瑾最后回头看了眼这栋三层小别墅,眸子里也有些复杂,这幢房子见证过他生命中第一个转折点,也即将见证第二个,却是不知再能归来之时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了。
既是决定已下,多思无益,柏非瑾很快收回目光转身对骆敬辰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