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日,温羲入主金陵城。
温氏如日中天,道盟自然不愿得罪。
众长老摇头收法阵。
“哼,便宜你了。”
“温二公子,得罪。”
从魁星阁活着走出来的温朔再次见到温家家主温羲。
温羲朝南而坐,右手手指依次敲打椅子扶手,从上而下琢磨了他这个儿子好一会儿,说:“活着,证明你还不算是个废物。”
“父亲,告诉我,夺人力量为正,杀无辜者为正,灭口毁证为正,那什么是邪?回答我!”
温羲说:“活既是强,强者才是正。”
“父亲,你错了。”
“怜悯妖孽,优柔寡断,废物!”
“父亲,你错了。”
“等你越过我,坐上家主之位,你才有资格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等你越过天下人,君临天下,你才有资格告诉世人,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父亲€€€€或许我不该这么叫你。”温朔并指悬于手臂之上,利落一划,金光削去衣袖,割自肉削己骨,鲜血没过干涸的旧血,层层叠叠,分不清哪些是他的血,哪里是蛾眉月的,“我忘不了那日之事。从今日起,我温朔抛去温姓,再不是你温家人。”
温朔磕了三个头,不顾温羲的剑朝他背后飞来,穿透他的胸腔,他向前趔趄,生生拔出剑,丢掉剑,抱肩踉跄离去。
时光荏苒,旧魁星阁所在已成欲界禁地。
桃树悄悄长大,爆出粉色花芽,绽放,桃花瓣随南地湿润的风飘入一农户刚刚打起的井水里。年轻农妇抓起葫芦瓢,舀了半瓢带花瓣的井水,“咕嘟咕嘟”喝下去。
九个月后,农妇产下一子。
满月的红蛋也来不及染,红痘子爬上一个又一个村民的脖子。到最后,村里百余户只活了十八人。幸存的村民将农妇和其他死去村民的尸身推在一起,烧了干净。
漏风的农宅里,婴儿的哭声从高亢到嘶哑。
活着的人没有这个闲心去管一个注定要饿死的孩子。
背竹篓的白胖老头从雾茫茫的山涧出现,寻音而入,把婴儿搂在怀里颠了颠,喂了些从野草上收集的露水。他把孩子放进竹篓里,拄着竹杖,芒鞋踏上山路,敞开嗓子喊山歌。
老头名神机,二十八星宿中执掌鬼宿,他给孩子取名桃萌,授予法术。
山中日月长,此心梦鬼乡。
神机老人本是山中野鹤,闲散惯了,待徒弟稍能料理衣食住行,就自个儿访名山,寻丽水去了。
桃萌端着一碗热粥,小心推到师尊木雕小像前,拉过一把藤椅,坐在神案前,手拿蒲扇摇啊摇,将粥浮起来的白色水汽往师尊木像煽动,“师尊,今日是葵菜肉丝粥,够火候吗?”
烟气从木雕鼻子里钻进去,木像开口:“不错。”
桃萌手上的蒲扇摇得更欢,“师尊,道盟要招收新弟子,明日我就要下山,进金陵城。我虽只是去帮忙,想着也给鬼宿找几个性格随和的师弟妹。您说,成吗?”
神机老人说:“好虽好,但一旦领进门,桃子,你来教导。”
桃萌点头,“好,我来教。”
粥凉了,桃萌听到神机老人发出餍足的打嗝声,放下蒲扇,移开藤椅,双膝正立,左手在上,右手在下,结太极阴阳印,举至眉际,身子磬折,抱拳前推,行拱手礼,“师尊,徒儿想在离山前,了一桩心事。”
神机老人道:“你是决定了吗?”
桃萌跪在地上磕头,并没有起来,“徒儿体内有七星之力,稍有不慎,就会闯下大祸。请师尊封印我体内的力量,让我不能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