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出了事故,但节目还得照常录制,导演在学校里组织了工作人员应急协调,医院里则是由副导演来主持大局。
当副导演接到来自江丰集团电话时,贾骁捷刚从手术室里出来。他打了疫苗,由于身上许多咬伤和抓伤需要缝线,他还打了麻醉。
从学校辗转到医院急救室再到病房,小半天折腾下来,他已然筋疲力尽,意识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半梦半醒之中都还念着要让他爸妈把学校里那群猫扒皮抽筋。
副导演刚去楼下帮贾骁捷垫付了手术费和住院费,看着手机里银行的扣款短信默默心痛,盘算着这能不能算卖江丰一个人情。
他的手机忽然进来一通电话,是一串陌生号码,但除了前两位数字之外,后面九个8连号。
副导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边莫名其妙于这种号码怎么会打到他的手机里,一边接通:“你好,你是?”
“你是《一家的旅行》副导演?”
对面是一个男人,嗓音听上去已经上了些岁数。
“是,我是《一家的旅行》的副导演。”极有眼力见的副导演立刻恭敬应道,“请问您是?”
显然对方并没有闲情与他自报家门、自我介绍,一开口就是命令的口吻:“把电话给贾骁捷,我要和他说话。”
听到了这句话,对方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但副导演还是确认地问:“你是贾骁捷的父亲吗?”
“……”
只能听见电话另一头粗重的呼吸声昭示着对方心绪不平静,这样诡异的沉静让人如芒在背,副导演硬着头皮说道:“贾总您好,让您和骁捷通话当然没问题,但骁捷刚做完手术,正在休息。等他醒了,我回您电话,您看这样可以吗?”
电话里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伴随着受到惊吓的女人的低呼,副导演隐约听见了对面拿远了手机,不耐烦地叱骂“吵死了”,然后又向电话里的他命令。
从他的语气来看,显然,他的耐心已经见底。
“我不管他在做什么,哪怕他死了,他也得从坟墓里爬出来听我的电话,你听明白了吗?”语气喑哑低沉,有上位者的摄人气势,似乎下一刻就是疾风骤雨,让副导演的后背爬上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明白了,明白了……”
导演忙不迭跑进病房,把病床上的贾骁捷吵醒。
贾骁捷天生脾气大,起床气也大,心神不宁的他刚睡着,就被人用力地摇醒。副导演见他动弹了一下,立刻把手机递到贾骁捷耳边。
与此同时,刚睁开眼睛的贾骁捷对着手机的话筒就破口大骂。
“他妈的你不要命了竟然敢吵醒我?狗娘养的贱……”
“贾骁捷。”
“……”
苍老喑哑的嗓音并不悦耳,连名带姓三个字却如同当头一棒,令贾骁捷在瞬间骤然清醒,像被一桶从北冰洋远洋而来的水灌顶淹鼻,睡梦中被吵醒的怒火也被浇灭,只剩一缕青烟凄惶无助地随风飘着。
“口无遮拦、无法无天、胆大妄为,我这么多年宠你疼你,难倒就把你惯成这样的臭脾气吗?”
上了年纪的男人并未沉淀出慈父的祥和,反而因为多年运筹帷幄、说一不二,气度变得更加凌厉骇人,风平浪静的语气却让贾骁捷心惴如鼓,与耳膜共振,砰砰直响。
相对于儿子满嘴喷粪而言,现在另有更加棘手的事情,如果不是正在南半球出差,贾光济恨不能立刻把这个逆子撕成碎片,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我发现我这些年确实管你太少,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竟然也能做得出来?”
“难倒你出生的时候把脑子落在你妈肚子里了吗?你是我儿子,你的一言一行代表我,代表江丰集团,就连这一点你都不明白吗?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捅下了多大的窟窿?!”
“江丰现在股价暴跌,都是因为你!你出生八年没给我赚过一毛钱,我反而在你身上花了大把钱,倾注大量时间精力。现在倒好,你轻轻松松差点要把我半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贾骁捷你个畜生,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我没有杀猫,我是被冤枉的!”
遭受牵连被猫挠进医院,又是打针又是缝针,又被父亲一通电话打过来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通,贾骁捷再丑再硬的脾气,这会儿也没能绷住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冤屈。
他哭嚎着朝父亲喊冤:“我连一根猫毛都没碰到,是邵超耀摔了猫,这件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简宁岁冤枉我,那些人都在冤枉我!父亲,我什么都没做过,我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