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瞬,座下众人只听他们的讲师语含笑意地回了一声“到”,终于也有人忍不住笑,有胆大的还打趣起来,现场一下变得活跃。
白翳终于稳住自己的情绪,随后没有再念错,等完成了签到工作后,他就在旁边近距离地听陶讲师讲课。
从以往每次录播的网课一样,他讲得真的很好,深入浅出,条理清晰,而专业能力更是实打实的,那些获得的荣誉绝对不是堆砌出来的虚名。
课堂到了后段,陶讲师决定要当堂随机点评一下他们的作业,接连被点到的好几个人都觉得从中受益匪浅,做笔记时也格外认真。
而他最后点评的作业是白翳的。
不出意外,给出的评价很高,但陶讲师也很中肯地指出:“你学习到的理论知识很扎实,但对于实践这部分的内容了解得还不够深刻。”
白翳其实对此很明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而他经历过那么长一段时间的自我封闭,更别谈去好好地感受外界,但他会在此后慢慢让自己走得更远。
下课铃声响起后,他被请到了对方的办公室,原是有个海边考察的机会,陶讲师希望他跟随前去。
白翳没理由对此拒绝。
到了约定的那天,陶宿亲自驾车前来接他,自然也就见到了他新租的家,还看到了他窗棂上放着的鱼缸,似是不经意地问:“是不是很喜欢养鱼,最近有打算再养吗?”
白翳如实答:“没打算。”
陶宿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一手提着东西,一手在推白翳往外走,有些好奇问:“那留着这个是做什么?”
白翳静默几瞬,才很低声地说:“是给水母的。”
因为他的溯溯怕黑,总喜欢在夜晚看着水母灯。
可现在缸是空的,他的心也是。
陶宿对于这不太寻常的回答明显接受良好,没再追问下去。
傍晚的海景是极美的,绚烂的落霞,盘旋的白鸥,在海水中茁壮生长的红树林。
白翳本以为这次的考察会是很严谨的,用上专业的道具,起码还会有个很明确的主题,可陶宿到了现在却对于那些只字不提,只是在后边推着他,慢慢在椰林下方的步行小道中穿梭。
会让人生出一种只是单纯来赏景的感觉。
软沙细碎,轮椅在上面移动是有些困难的,但陶宿还是推着白翳去到了离海水更近的地方,除此就再没有别的了。
白翳有好几次都感觉到对方似乎想开口对他说些什么,却又蓦地止住。
他们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海,白翳终于忍不住转脸想要询问,可陶宿却更快地有了动作。
下一刻,后退的轮椅撞上了海边的树,极速靠近的那道呼吸落在他的额前,对方低着身,双手撑在他两边轮椅扶手上,这样带有禁锢意味的姿势令白翳微蹙起眉,而在抬眸对上那道饱含浓烈情绪的目光时,他猛地怔住。
等白翳再回过神时,眼前已没有陶宿的身影。
对方竟是借着他在那一瞬间推拒的力度,转身完全沉入了海里,快得几乎没人能看清。
白翳的心似乎骤然被狠撞了一下,接着就是升起巨大的恐慌,最怕的莫过于还不确定究竟是否为失而复得,却又要再次面对失去。
底轮在用力的移动中打了滑,坚硬的礁石硌上他的手掌心,海水漫上他无知无觉的双脚,又将衣料打得湿透,冰冷在寸寸蔓延而上。
直到看到不远处的海面隐有尾尖一闪而过,鱼鳞在余晖中泛出碎金的颜色,水浪层起未停。
这一下子就将白翳从触礁的边缘拉回了平稳的岸,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最终只是现出个畅快的笑容来,眸中有水光稍纵即逝。
他随即从过来游玩的小朋友那里借来捕捞玩具,里头像模像样地放置着些鱼饵。
有童真的声音提醒他,这是假的,根本就逮不到鱼,所以没必要白费功夫。
但白翳却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带着捕捞玩具去到一个无人的海边位置。
他的溯溯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