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胳膊上的皮肤连带肌肉都腐化了,稍一触碰就渗出粘稠的汁液。沈昭昭绝望地推搡着不住靠近自己颈项的丧尸脑袋,指尖穿过安娜浓密的头发,一抓整块头皮都被揪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光溜溜的脑壳。

沈昭昭自知凶多吉少,她想到了范沁,那个光鲜亮丽的女孩,身体被撕扯成两半,内脏掏空浮在水面上;她想到了关卡处肢体残缺的丧尸,他们曾经和她一样,都是拥有生命,拥有温度。她不想死,更不想变成丧尸。

也不知是不是死前出现了幻觉,她竟看到了零的面庞。

“零!零!咳咳……救救我……”

她边哭边喊,却无法把自己的头发从安娜的利爪下解救出来。

零拔出匕首,刀子下去时刀锋一转,割断了沈昭昭的长发。

沈昭昭滑落在地上,双眼长时间无法聚焦,眼角依旧止不住的淌下眼泪。

车内,安娜娇小的身躯被三根牢笼上的钢刺钉穿,大腿、背心、肩膀各一根。她以怪异的姿势扭动着身体,回首懊恼地啃咬着钢刺,牙齿一颗颗粘连着牙龈蹦出嘴巴。

王岸赶到时表情就跟天塌了没两样,他僵硬着面容,两片厚唇抿在一起,嘴角疏忽下拉,腮部的肌肉抖动起来。这个目睹无数惨死的男人,在看到亲爱的小女儿朝自己威胁嘶吼时,眼眶中陡然坠落下两行热泪。

她是他最宠爱的小女儿,懂事、乖巧、惹人怜爱。她开口第一句喊得就是爹地,声音濡濡软软,口齿很不清晰,两只肉呼呼的小手总将口水抹他一脸。

他的小女儿,就像被上帝抛弃的小天使,遭受着这种痛苦……

零回头望了望远处还不明情况的林逸,指着地上虚脱的沈昭昭对余晨道:“你先带她去那边。”

待余晨走了,他才犹疑地看向王岸,“她是你的女儿……我尊重你的意见。”

“谢谢……”

王岸摸出别在腰间的92式自动手枪,这把枪他从得到的那一刻起,就从未用过。里头还剩下两发子弹,就连遭遇丧尸时,他都没舍得用,毕竟人总要为最坏的情况做好打算。

“帮我打开机关……”

零走向驾驶座按下按钮,就在铁笼上升的刹那,王岸扑进车厢,不顾安娜的撕扯叫喊,将她牢牢抱在怀中。

他头也不回地跳下车厢,往太阳升起的方向而去。

先是一声枪响,丧尸的聒噪声停了。

“宝贝……”

王岸看着怀里被轰掉了半个脑袋的安娜,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头,泪水从眼角被风吹向鬓发。

接着又是一声,这个高大的男人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双腿一弯,跪倒在地。他的身体又摆了几下,额头磕在地面上,扬起一层薄灰。

除此之外,他们和大多数死去的人们一样,什么也没留下。

零静默地看完这一切,双手插在裤袋中,低着头往回走。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看上去像是在为那一对父女伤心。

林逸迎上去想说点什么,身边的唐纳德却拉了他一把,“好了好了,真是一场感人肺腑的悲剧,可惜我们谁都没赢。”

约翰把钱收回了裤兜里,扛起火箭炮上了飞机。

“那就请这位小姐和……”唐纳德看了眼豆芽菜似的余晨,大笑道:“和小家伙一起登机吧,我们很快就可以看到满目疮痍的B城啦,哈哈!””

林逸没有立刻跟进去,等零抵达后,他试探着牵住零的手往机舱引。

零的手指勾了勾,林逸立马停了下来。他心里跟被猫挠了似的惴惴不安,害怕零依旧不愿意回基地。

“零……”他艰难地开口,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其实并不能引起他多大的共鸣,但方才王岸倒下去的画面因为有零的存在,让他心口无缘由的一阵滞疼。

“林逸,你不会变成那样,我会照顾好你的。”

也许是先前那个吻安抚到了零,他的话语软下来,仰着脸对站在舷梯上的林逸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