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疏稍一偏头,问:“仙宁大会在这里办?”
仙宁大会是仙门展现实力和吸纳散修弟子的盛会,如今太平盛世,只有在这种场合里才能表现出每个门派的实力。
“从前倒不是在这,这不近几年咱这花养的好,讨得了仙家欢喜。唔,倒没说以后都在这,但前两次都在此处,想来也是不打算换地方了。拒上次也有一年半,这才过了一半的时间,还早,到时候客人再来玩啊。”
晏疏衣着简单,又未带有法器,便被看做普通人了。
炉子里的柴上已经缀了不少白灰,晏疏手里的木棍顶端早已亮起了火星,他敲了敲顶端沾上的白灰:“我还以为是在归远山。”
“归远山?害哪能啊,那里可是邳灵宫的后花园,谁敢去那吵闹,敬重还来不及。”
这话新鲜,晏疏只听说归远山上住了个神仙,竟然不知还是邳灵宫的后花园,所以邳灵宫不远万里到抚宁镇和一个神仙抢夺后花园?
可真是……
晏疏实在忍不住不笑。
他笑得克制,厨子自然也就察觉不到这其中的含义,跟着笑了一下道:“说来早年我还去归远山拜过,那里真住着一个神仙!”厨子有些激动,带着小板凳跟着颤抖,“我当时许的愿望不到半年就实现啦。”
晏疏:“这么灵?不知是何愿望?”
“唉不能说不能说,说破了就不灵了。”厨子神秘兮兮地笑着,“可惜一直没机会再去,等过了花灯会和掌柜的请个假,得赶紧去还愿。”
两人聊着天,时间久过的很快,转眼一大锅水熬成了小半锅。
晏疏站了起来,和厨子借了一个盆,将连汤带渣一股脑地盛了进去,大半盆的东西看起来就很重。
厨子探头问需不需要帮忙,他觉得客人细胳膊细腿的别在把这一锅名贵的药撒咯,然而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眼睁睁地看着瘦弱的客人毫不费力地端起盆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跟他道谢。
人出了厨房上了楼,厨子后知后觉地想起正经事:“第一次看见喝药用盆的,这么一大盆喝得完嘛,别病没治好先撑坏咯。”
*
临近晌午,二楼光线虽比早上好了许多,但大雨倾盆,视线依旧很差,晏疏扔了两只灵蝶出来,脚步停在萧亓门前。
他双手正端着两个头那么大的盆,没有了叩门的手,便只能扬声道:“萧亓,睡了没?”
没得到回应。
他看见了先前放给萧亓的那只灵蝶,正停在门缝间努力往外挤。于是晏疏十分不礼貌地用脚踢开房门,进屋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走向床榻。
修为入元合便可以将神识放在元灵之上,晏疏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在萧亓身边放了个眼睛,所以才知晓萧亓此时躺在床上这件事。
他将盆放到了床下,看向背对着他的身影。
棉被好好的叠在里侧,少年穿着早上那身衣服,头枕着自己的胳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动不动,两条长腿弯曲,左腿虚搭在床上,仔细看能察觉到轻微的颤抖,想必在强忍着疼。
晏疏的视线落在那条腿上,问:“睡着了?”
萧亓身形未动,甚至连呼吸都未有丝毫变化,轻得几不可闻,倒真像是睡着了,要不是晏疏事先放了一只灵蝶在这看着的话。
两人一个装睡,一个装不知道。
晏疏估摸着萧亓在闹别扭。少年脸皮薄,被拒绝的那么彻底如今想是不想见着他这个人。
幽蓝色珠串来回晃动发出哗啦声,晏疏深觉如此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药材散发着清苦味被热气蒸了满屋,很快压下了雨水的腥味,当晏疏不说话后,整个屋子又陷入雨声里。
萧亓确实没睡,他睡不着,不只是因为腿疼,还因为心里愈发明显的慌乱和急迫。
晏疏上午出去时萧亓是知道的,他拖着疼得要死的腿推开了晏疏的房门,站在窗边同时看见了河对岸那人,也见了对方所说的话。
后来回了自己屋,他才恍然晏疏的灵蝶一直跟在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