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上山一拜青城先人,全是幌子,来寻破镜功法才是方应天真正的目的。
方应天虽然久不问世事,但我当日同裴轻尘一战,后又同裴轻尘割袍断义反目成仇,自立门户,他必定有所耳闻。不过他与玉蝉真人嫌隙颇深,这下也乐得坐山观虎斗。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我忘恩负义,一剑刺破裴轻尘丹府的谣言传得尽人皆知。裴轻尘何等的修为高深惊才绝艳,方靖傻了,但他老爹不傻,知晓他和我打起来绝无胜算。
出乎我意料的,他起身,朝我深深一拜,低下了他高傲的头:
“方某一生眼高于顶,没有求过人。”
“但是今日,方某有一事相求于宋掌教。”
“还请借破镜功法秘诀一用。”他说。
方靖闻言,微微抬起头。
方应天站在堂中未动,等待我的答案。
然而我笑意渐退,脸色转冷,并没半分妥协答应的意思。
随着时间推移,堂中仍然寂静如死,方应天目光中的冷肃也一点点缓和下去,面上怅然难掩。他心中一切的情绪,最终演变为一声长长叹息:
“宋掌教想必在三年前有所耳闻。犬子为法器所伤,此生……仙途无望了。”
我随他一样叹息,“听说当时几位真人都去看过。修为最高的玉蝉真人也看过了?依然是没有法子?”
他眼中掠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杀意。
捋了捋须,他轻轻摇头。
“方某也知晓,让宋掌教拱手让出破镜功法属实不易。某不过是尽力一搏罢了。”
方应天已过天命之年。多年风霜,他眼尾刻上了交纵纹路,如今眼中早已没了当初的放浪不羁的神采。在我面前站着的,仿佛并不是什么修为高深的峰主,只是一个无助的父亲。
这使我无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可我识海里只有模糊的一团影子。父亲的面目五官并不明晰。
在他近乎绝望之际,我给了他一条生路:
“本座有个法子。方宗主可愿一试?”
方应天立刻抬头,满目激动:“哦?什么法子,还请宋掌教赐教!”
傻儿子方靖微微抬起眼睛,目光掠过我,而后薄唇微微勾起。
这傻子……他爹为了他不惜卑微到这个地步,他有什么好笑。
我不理方靖,继续道:
“本座才参悟了破镜功法,修为节节攀升如今已达至臻境地。只是,本座已经试过,破镜功法医不了顽疾,连师妹小白兰重伤之下都无法以此道救治。”
方应天眼中的希望之光又灭了。
“不过,本座可以闭关几日,渡方公子一些修为,也许于他心智有益。不知方公子可否以身试法?”
方应天重新激动起来。他像一具傀儡,而我的话正如牵动这傀儡的丝线,他的心绪随我的操控而起起伏伏。
我补充:“可能要将公子留在青城山几日了。”
方应天一时不答话。这让我有些忐忑。
行走玄门多年,方应天绝不是泛泛之辈。难不成是我这事提得有些突兀,让他一时不知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下一瞬,方应天就回过神来一般,朝我又是重重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