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多年前路明许的频繁失踪似乎找到了一丝突破口，那时候单纯的沈煜初对任何人都抱有极大的善意，他从来都妥善的处理好自己与别人的关系，他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不会也不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因此也从来不会过问他究竟去了哪里。

只是冰山一角骤然被掀开，数年前的回忆似乎涌上眼前，他居高临下的站在窗边，仿佛间又看见漫天大雪和蹲在街边哭泣的自己，或许很久之前他也确实想过将路明许放进自己未来的人生规划里，他曾经期待并憧憬过美好生活的到来。

可惜的是，路明许似乎并没有这么想过。

林舒所说她从小时候就与路明许有过一面之缘，假设林舒说的是真的，那么意味着从小时候开始，路明许就牵扯在这些事情之中，比他更早的要接触到玄学，无论是大学里经常找不到他，还是那一段时间无缘无故失踪，这已经完全可以说明，在那个时候，他不会是路明许第一个想到的人。

沈煜初对曾经的自己感到惋惜，他知道以前的自己无害且好骗，倘若当时路明许能够有那么一点向他透露的倾向，哪怕就是从他们无数次的谈心聊天中稍微流露出一丝脆弱，那个时候的他也会无条件的倒向路明许，只要路明许能够敞开心扉，相信他不会被这些事情所吓到。

不过那时候的路明许似乎并不相信他。

那么现在却又苦心积虑的接近他，又何必呢？

如果只是为了过去的错误而懊恼，谁又来为很久以前的他内心中的痛苦来负责呢？

没有人负责，他自己承担。

沈煜初端着酒杯站在窗前，喝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从窗缝中泄出来的冷风昭示着冬天的到来，身后有人在喊他：“沈先生，你站在那里不冷吗？”

沈煜初转过头，脸上又重新扬起了笑容，神色依旧轻松地说：“不冷，刚刚吃过饭有点热，站在这里透透风。”

他坐回饭桌上，过去的事情刹那间过往云烟，他和饭桌上的同僚们愉快的聊起来，桌上的食物不再热气腾腾，他们开始讲起关于工作上的事情。

在聊了一会之后，沈煜初便知道林舒这次来找他的目的，林家这边刚刚收购了一家国产彩妆公司，这个公司之前一直在做平价类的彩妆产品，但由于公司太穷，评价两级分化很严重，用过的人觉得它便宜又好用，没用过的人觉得它又丑又低级。

很多视频博主也做过这个彩妆品牌的测评，从反响上看出来，用过的人会一直用，没用过的人也打死不会用，销量平平无奇，如果不能及时做出改变，就会变成一滩死水，直到完全湮没的那一天。

而在聊相关事宜的时候，林舒提到了一件事，林家之所以收购这家公司，目的就是为了将林家的产业打进娱乐圈。

与京城其他家底厚的老牌豪门不同，林家发家较晚，因此想要做大林家产业就必须考虑如今市场，林舒接手后开始逐步接触娱乐圈，希望能够通过电视、电影、广告等最容易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产业宣传品牌，而在林舒陆续投资几部电视剧都获得不小的收益之后，便开始了这一次的试水尝试。

沈煜初内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即挑了下眉。

他看着林舒，笑着说道：“所以，你是想要签对赌协议吗？”

林舒浅浅的笑，笑容看上去难得的温和：“我现在只是在跟你说一下我们公司现在的背景，毕竟这也关系到你自己的投资，对不对？”

沈煜初笑吟吟地看向林舒，半小时之前他们还算聊得来的朋友，半小时之后他们彼此的氛围就有些紧张，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笑了一下。

牵扯到利益的事情需要郑重，况且沈煜初身份特殊，因此他只是笑着举起酒杯，轻飘飘地说道：“我们下次有空的时候再谈，先把广告的事情拟定好。”

林舒也微微一笑，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碰。

除了林舒看似不经意提的对赌协议，在饭桌上，双方详谈了关于广告的合作事宜，那家被收购的名为日照的彩妆公司其实在之前就一直想要改变宣传方向，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家彩妆公司压根就设计不出来什么好的宣传方案。

而在听到这顿饭局组织的人里有萤火虫工作室的人之后，对方宣传部的部长亲自过来，跟萤火虫老板也就是沈煜初认识的这位前主编详谈。

萤火虫工作室之前做过几件圈子内的商单，这些商家大多也都是类似于日照公司的定位，例如有一家是卖小食品的，里面有一件零食是小鱼干，萤火虫直接原创了一个剧本，并且抓住了流行小说的套路，写出了一个又甜又虐的乡村爱情故事，在平台的播放量直接破了五十万，现在过了一段时间再去看，已经有往百万逼近的趋势。

其他商单也同样如此，而且每次播出来之后被推广的产品销量就会暴涨，因此在商家这边的评价非常不错，只不过萤火虫要求也高，虽然他们不是特别富裕，有时候甚至急需要钱，但也不会无脑接一些来钱快的商单。

因此关于广告的事情他们谈了很久，在饭局上一时没谈拢的就转战到萤火虫的工作室，日照那边的人准备还挺充分，详细准备了PPT并且还带来了试用产品。

商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才敲定好了一些细节。

故事创意和脚本全权授权给了萤火虫工作室，但拍摄的时候日照这里希望能安排几个自己的人来，他们还在会议上讨论了广告剧本的大致方向，拟定了好几个方案，之后的等到萤火虫这边的编剧写完大纲以后再单独讨论。

林舒在转移阵地的时候就走了，而沈煜初听完了全程，在林舒走之前，她用一种含蓄的方式提醒沈煜初，希望他能够考虑一下关于对赌协议的事情。

事实上，在圈子里面签对赌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对赌协议有大有小，有些圈子会签一些比较小的对赌协议，例如像萤火虫工作室这样的自媒体，有时候老板会给那些自媒体账号定下目标，要求几个月内涨粉多少万，否则自媒体需要自己倒贴多少钱等等。

沈煜初清楚地知道林舒跟他交好也是为了利益，在林舒投资了电视剧指定了他来当主角之一、并且他选择接受的时候，也相当于让出了自己的一部分利益跟林家产业搭上关系，而如今林家需要深度开拓娱乐圈市场，而他的工作室也刚起步，既然来到了彼此都需要双赢的局面，沈煜初自然要把握住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