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庭没有多说什么,他也没有去强迫戚桐喝药,只把药碗接了过来,仔细看看后说道:“喝了大概四口,没关系我先帮你热着,待会儿再拿过来。”
他这般说着,语气有些无奈,却没有半点责备:“一次喝不完,就多几次,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戚桐:“……嗯。”
这时候季知庭端着碗出了房间,他站在房门前回头看向戚桐,似乎想要再说点什么,但藏在心里的那些话他到底还是没能够说出口,最终他只低声道:“你先好好休息。”
季知庭没有离开太远,他在将药粥重新热上之后,就回到了戚桐的房间旁,他既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只是远远地守在房间外面的树下,通过那道微微开着的门缝,他正好可以看见里面的戚桐,以便于不管戚桐那边有什么动静,他都能在第一时间赶到。
这段记忆是沉闷而绝望的,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压抑,以至于时隔这么多年,季知庭在幻境中再次经历这段回忆,仿佛仍然能够想起当时的彷徨。
后世的季知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幕,目光略有无奈。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再回忆这些事情,纵然他与戚桐已经不再有关系,但他也没有以看着别人的痛苦而取得快乐的兴趣。
可惜幻境里的回忆是无法跳过的。
但好在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并无重大的事情发生,所以这段回忆在幻境中的时间流逝速度很快,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加速推进
着历程,而直到时间再次恢复寻常速度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
天色再次亮起,季知庭看到从前的自己,如往常般来到了戚桐的房门之前。
在这两个月当中,季知庭始终沉默地照顾着戚桐,他没有对戚桐说太多安慰的话语,只是一味沉默地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陪伴着他,守着他喝完每天的药粥,替他打扫房间,每天早上早早替他打开窗户,不让他因为长时间缩在无力不见阳光而憔悴下来。
而戚桐仍然消沉着,他很少主动对其他人说话,也不愿意见季知庭以外的人,他每天待在房间里面对着墙上的秋梧剑发呆,有时候会忍不住将剑取下,拽在手里试图将其拔出。
不过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将那把剑□□。
这日,季知庭如常般敲门,他原本没有期待能得到回应,但在敲门声结束之后,他却意外地听到了戚桐的声音。
戚桐声音清晰地说道:“进来吧。”
门外的季知庭微微怔住,随即微微抬眸,推开了房门。
大门敞开的瞬间,屋外的晨光也透进了房屋之中,阳光久违地洒落在戚桐的身上,在他的身上镀了层暖融的金色,他仍然站在角落的位置,不过这次他却没有再像从前那样,双目无神地看着秋梧剑发呆,而是将这把剑重新挂在了腰间。
季知庭看着此刻的戚桐,这才发现他的身上已经换上了苍山的弟子服,他的容貌虽然仍有憔悴,但目光却比从前坚定了许多,黑色的长发不再披散在身后,而是在精心打理后束了起来。
此时此刻的戚桐,身上已经没有了两个月来的颓色,他在听见开门的声音,回头看向季知庭的时候,目光充满着某种坚决的意味。
在看到戚桐这副模样的时候,季知庭已经完全明白了。
戚桐似乎是在这段时间里思考了许多,然后下定了某种决心,打算要真正面对一切了。
而也是亲眼见到向自己走过来的戚桐之后,季知庭才终于缓缓松了口气,对着他笑了起来。
季知庭的笑容浅淡,其中有释然,也有疼惜,但最多的仍是坚定地陪伴,他向戚桐低声说道:“你回来了。”
戚桐也笑了。
他点头说道:“嗯,我已经决定好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紧凝注在季知庭的身上,很长时间才继续说道:“我是凤族人,在那里的是我的族人,这件事情必须由我来解决,我不会逃避的。”
季知庭很想再说些什么,但戚桐已经下定决心,他便也不再多言,只随着他的话说道:“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然而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立即得到戚桐的回应。
季知庭于是问道:“戚桐?”
在片刻的沉默过后,戚桐认真地对着季知庭摇头道:“不,这件事只能由我去完成,我不会让你插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