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推力中,温格尔睁开眼,他看见一片狭窄的灰色。不一会儿,他也意识到自己手上系这绳索,脚上也是。他歪歪头,便看见了阳光从条状的缝隙中透进来,厚重的尘埃飞舞。
“把温格尔放出来吧。”卓旧说道:“我早知道你们不会听的。”
温格尔瞪大了双眼。他看着关着自己的地方被打开,手指悄悄摸索着线头。阿莱席德亚把他搀扶起来,温格尔坐下,两边各坐着一个雌虫。这时,温格尔看见他的周围都是成年雌虫的面孔。
束巨、卓旧、沙曼云、阿莱席德亚。
没有一张属于孩子的稚嫩脸庞。
温格尔全都明白了。
他脑袋一片空白,仿佛自己坐在审判席上,内疚和眼泪掉下来,身为雄父的所有价值在此刻都被四个人撕成碎片。
“我的嘉虹呢?”温格尔问道:“我的嘉虹呢?”
没有人回答他。
温格尔站起来,他盯着每一个雌虫的脸庞,企图从上面看出细微的愧疚和因犯罪产生的悔恨之心。
“求求你们,回去吧……束巨,我们回去吧。”温格尔看见操作航空器的束巨,他痛心地喊道:“想想小长戟……你这是犯罪,束巨哪怕你不为我想着,为小长戟想想吧。”
束巨没有回过头。
他平时温柔抚摸雄虫脸颊的手,正在平稳地推着操作杆。
他们正在磁暴中左右摇晃,缓慢寻找一条升空之路。
门窗紧闭的航空器让温格尔头昏脑涨,他看向了卓旧,“卓旧、卓旧。”温格尔说道:“我不能走,我的嘉虹、我的孩子……”
“他死了。”卓旧冷漠地说道。
温格尔废了一番力气才理解这三个字代表的潜在意思。
他想着太可笑了。他的宝贝,他最喜欢的孩子,他唯一雌君留给他的宝贝,他的嘉虹怎么可能死了呢?
那个孩子明明说要去洗澡,明明早上出门前说今天要努力要在沙曼云手底下多走几招,明明……
“你说谎、你说谎。”温格尔蹲下来,他用手指灵活地解开绳结。这一刻,他无比感谢自己曾经好好学习了这项技能。而雌虫们也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解开了绳索。
他们已经离开地面了。
温格尔除了这个航空器,再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小蝴蝶,和我们一起走有什么不好吗?”阿莱席德亚上前正要把温格尔从航空器中心接走,温格尔却一把甩开他的手。阿莱席德亚内心冒火,他上前扣住雄虫的手腕,温格尔再次狠狠甩开。
“小心!”束巨分神提醒道:“气流颠簸——”
可他说得还是太晚了,温格尔已经被狠狠地甩在墙上。他抓住了舱门,整个脑袋撞在把手上,鲜血涌现出来。
“温格尔。”卓旧站起来,抓住了铁棍作为立足点,“抓住我。”
温格尔差点要笑出声来,“滚开!”
左边,他听见有金属挪喂的声音。沙曼云用手刀卡着舱壁下滑,企图把温格尔拽回到安全的地方。“温。”温格尔听见沙曼云说道:“过来。”
温格尔从没有那一刻这么想笑。
他勉强站起来,看见了舱壁上紧急逃生的开关。这是做航空器时,会被反复教育的一点:在升空的时候不要打开这个开关,在太空的时候不要打开这个开关,这个救命的开关是给乘客在降落地面遭遇不幸时使用的。
这是逃生专用的最后一个出口。
温格尔把手放上去。他听见两个大电扇嗡嗡地响起来,那些雌虫们惊愕地声音都荡然无存。爆炸一般的开舱声传出,所有雌虫,不论是正在竭力朝着温格尔走去的沙曼云和卓旧,还是正在驾驶的束巨都下意识抓住了最近的东西。
磁暴和风一并涌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