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它是在斩尽杀绝。”黎铮冷淡地收回目光,握着伞柄的手微微收紧,道:“我猜,它大概率已经不在冬游园了。”
四队队员:“黎老板的推断我们不怀疑,但那些东西最终还是要送到这里的,它现在离开,也不如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啊?”
黎铮:“请转告指挥部,我怀疑阵眼有误。”
四队队员:“什么!?”
黎铮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平地起,炸得整个指挥部人仰马翻。阵眼有误?哪个阵眼有误?大家仔细在脑海里搜索一番,互相都从对方的眼里得到同一个答案。
和平街14号。
只有这个阵眼,关联到的是单独存在的月亮,而不是某个缝隙。甚至这个月亮已经被撕碎吃掉了。
局势没有改变,代表这个阵眼有问题的概率是最高的。
“可如果和平街14号根本不是阵眼,是最早的一个障眼法,迷惑了我们所有人,真正的阵眼又在哪里呢?”对策指挥部的赵干事双手撑在会议桌上,头发潦草得都开始打绺了,也没心思打理。
他跟小方作对了那么多年,一朝得知对方死去,心里五味杂陈,而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愤怒。他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和轻松,只觉得愤怒。
小方竟是内奸,而从目前的推测来看,内奸还不止一人。
赵干事阴沉沉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五个阵眼,全城排查数日,每一条指令都是他们这些人下达的。如果还有错漏的,为什么会错漏?怎么会错漏?
是不是有人故意隐瞒、压下了什么关键信息?
该死的小方,他怎么就那样死了?
第238章 冬游园(二十三)
凌晨的夜里,江凡站在临时指挥部的帐篷外面,吹着冷风,听他的师父在里面骂人。对策指挥部的赵干事是当初缝隙大考的监考老师之一,对江凡颇为看中,后来江凡进入指挥部,就顺理成章地被分配到他手下,有了师徒的情分。
江凡不是不知道,赵干事看中他,有看中他家庭背景的因素,也有想要跟小方别苗头的成分在里面。相比起赵干事,他当然更属意井宁,但大考失利,他败给了燕月明,没少被圈子里的某些人在暗地里嘲讽,也失去了再挑三拣四的资格。
他还记得在书房里,他跟父亲说话。他自认为自己很坦荡,输给小明,也没什么不能认的。可父亲还是说:“你还没明白,自己究竟输在哪里。你觉得自己低估了小明,那其他人呢?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人,你都看清了吗?你谁都看不清,怎么找准自己的定位?”
父亲的话语再次在耳畔响起,江凡看着其他部门的同事掀开帐篷的帘子骂骂咧咧从里面走出来,骂赵干事是疯狗乱咬人。
他心里忽然释然,原来他也没看懂赵干事。
赵干事在帐篷里大杀四方,他自己可以骂小方,但不允许别人骂,且平等地怀疑每一个人是内奸,什么体面都不要了,直接拉起所有的仇恨。
江凡什么都没干,但身为他的徒弟,都开始接受旁人异样的眼光。不多时里面又提到了花园路,有人觉得大家都过于信任他们,归根结底他们是外人,无论是SB的事情、阵眼的事情,还是从研究院送东西过去,全凭黎铮一张嘴说话,在如今这个情势下,是一个很不好的倾向,容易失控。
赵干事便又开始激情骂人,拍桌子拍得水杯都抖三抖。
“是啊,花园路也有可能是内奸。鸩每次出现,黎铮都在呢,他俩名字里还有一个同音字,是不是?那燕月明还是唐乔的侄子,可能跟散会勾结,是不是?黎和平还是曾经的搜救队长,也有可能被鸩蛊惑,退休还成了他最好的障眼法是不是?”
“那你去啊,月亮挂在天上的时候,你怎么不去上天啊?刚才直升机坠毁的时候,你怎么不搁里头待着呢?”
没人想到赵干事会帮花园路说话,坐他旁边的跟花园路关系匪浅的井宁都没开口呢,他就把话全说了。
“他们是有嫌疑,但你们嫌疑更大!什么重要的任务不能交给他们,不交给他们,那你们就自己上!”
“胡地你去不去?”
“你给我起来,你就说你去不去?”
赵干事钻营数年,知道的阴私可真不少。他发起疯来,真没几个人按得住,真正能按得住的唯局长郝芳一人。
可郝芳还在查小方的事情,她那把铡刀,正等着落下来。于是在座诸人不禁看向了井宁,井宁推了推眼镜,道:“我可也是嫌疑人之一。大家其实不必太过紧张,怀疑归怀疑,事还是要做的。黎铮的推测不无道理,既然阵眼有误,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真正的第五个阵眼在哪里。所谓雁过留痕,只要动起来了,内奸就一定会露出马脚,对吗?”
争吵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当务之急,也不是找到内奸,而是找到阵眼。这个时候谁不拼尽全力,不是内奸也胜似内奸,郝芳的铡刀可不留情。
赵干事发了那一通疯,对于花园路的争议也小了下去。等到指挥部的声音出了帐篷,再传入冬游园,至少给阎飞和黎铮那边,少带去了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