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临的靴底摩挲着他的要害之处,喉管里的气息被随意掌控,可就算惊惧甚重,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杀死自己这种事。
星临不懂,他见明远装成条只知道嗬嗬吐气的死鱼,以为他这一摔,伤到了重要脑区,动弹不得,他便伸手往明远冒血的后脑摸了一把,发现小脑后叶与脊髓等并未造成损伤,这点撞击力不足以让他丧失行动力。
他面上的笑冷了,“别装了,我知道明老板还是有些力气的。”
明远只会张着眼睛看星临,在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里,他倏地抖如筛糠,嗓子干涩地一个字也吐不出。
星临皱眉,“怎么?还要我帮你吗?”
恐惧翻覆到极点,明远陷入濒死的谵妄里,他眼中星临微微上挑的眼尾,被红光氤氲着,已经如妖似邪起来。
“我帮你的话,方法又是大不相同了。”
明远感到手中的冰冷刀柄被取走,他紧紧闭上眼睛。
“真拿你没办法。别出声啊,明老板。忍着。”
喉咙上的力度猛然加重,条件反射的剧咳被尽数扼杀在半路。
下一刻,剧痛竟是在大臂根部开始炸起。
“呃啊啊!”
他竟要活生生将我大卸八块!明远心中一阵冰冷的骇然,“焚之扬之”,那泥灶火洞容不下他整个人,星临竟是要将他切块焚烧。
“咳咳……我来!我……死!咳咳!”他拼尽全力地去发声,咳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呕出内脏,只为逃脱被活体肢解的厄运。
“好的,”星临站起身,将脚收回,“早这么痛快多好呀。”
他转身走出几步,在门槛上坐下,将弯刀掷回明远身侧,“动手吧,已经拖了很久了。”
明远颤抖着摸索到刀柄,握紧。
星临百无聊赖地看着。
弯刀从脖颈动脉切入,只用五分力度,旋过半圈弧度。
一分不差。明远果然是个会使弯刀的行家。
血液凌空飞溅之时,映入一双澄澈眼睛,为眸底的红色光晕添了真切的血光。
“你瞳孔开始涣散了,告诉我,濒死的体验,像做梦吗?”星临轻声问着。
明远转向他,哪里还回答出半个字,他被切开的喉管处,鲜血汩汩外涌,吊梢眼里的光亮缓缓黯淡下去。
鲜红泼洒的轮廓,堪堪够到门槛处,最远的一滴,恰好落在星临的靴旁,新死之人的鲜血一点也没溅上他的新衣。
泥灶里,始终还残存火星的柴芯发出“噼啪”一声,随即便完全熄灭,整间伙房陷入一片阴冷与死寂当中。
门前一盏红灯笼,无声地随风轻晃。
远远望去,那红灯笼如同暗夜中一枚诡异光点,融入了寻沧旧都万千灯火里,人间繁星一般,映在另一双俯瞰已久的漆深眼眸之中。
“阿灼,怎么自己呆着?”
云灼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他半回过头。
“又不理我。”砾城城主陆愈希蹙着眉,嘴角却是扬着的,不和谐的神情昭示着他一颗五味杂陈的心,“夜里风凉,别在高处吹这么久。”
云灼道:“我的身体与之前早就大不相同了,陆城主不必忧心。”
陆愈希也不知是被哪个字眼逗笑了,他笑得越发深,眉头的忧虑却滑到了喉咙里,滞涩在那里。
他将雅间的门合上,很快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不是习惯了吗,”他坐了下来,喉头滚动了一下,“这里就你我二人,也要这般生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