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结束了。
左相不会再对沛城下手了。他绝不会在同一处停留两次,那么接下来……
逄风这般想着,又与陈二刀回了€€都。
半月很快过了。
陈二刀在附近的铺子寻了个活计,有时伺候客人开心了,会赏他一些小玩意,丹药,或是灵石。他总是如获至宝捧在掌心,念叨着这东西她肯定会喜欢,可注视良久,眼神却又黯淡下去。
毕竟,至公门的大小姐是不缺这点东西的。
夜深了,逄风卧在客栈的床榻上,闭眼感受着心口的灼痛,却愈发心事重重。
窗外静得要命,只能听见夜雀的啼鸣,风拂过草叶,发出微不可闻的摩擦声。他似有所感,扭头望向窗外。
下雪了。
可此时却明明是秋日。
这是同幻境如出一辙的,灰白的雪。
与此同时,昏暗的寝殿中,南离睁开了眼。他从前厌恶€€檀,一嗅到它,浓郁的血腥味和惨叫声便占据了心神。可如今,他却像烟瘾犯了的瘾君子一样,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它了。
头痛欲裂。
他这些日子并没有出过郁木境,而是在这昏暗的殿内,嗅着逄风的味道就这样沉沦下去。但他的味道,也是会散的。
师兄过来找过他一次,可南离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他甚至都记不清师兄到底说了什么了。
耳畔时而是林逢柔声的话语,时而则是母亲咽气时喉咙中血泡子翻涌的咕噜声,时而又是逄风的手炸碎成冰尘的清脆声响。
种种纠缠在他脑中,让他几近疯狂。
如果此时有人能看到他,便能注意到,他的双眼已经彻底变成了深邃的乌绿。
南离的目光转向窗外,下雪了……他并没有意识到此刻的不对劲,脑海中却只有林逢于雪中撑伞的模样。他痴着痴着,甚至没注意到青鸿已经到了他的身畔。
青鸿今日却格外奇怪,他脸色苍白如纸:“师弟,师尊有言,你需出去了!”
南离喃喃道:“什么……”
青鸿道:“€€都忽现了雪灾,供暖用的灵石也未准备好,许多修为不高的人几乎要冻死了,只有你是火兽……”
南离木讷道:“好。”
……
逄风与陈二刀出了客栈,便往慕仙境赶去。雪灾之下,受灾最严重的,必是毫无修为的凡人。陈二刀心中惦记那些个老友,因此飘得飞快。逄风则御剑,紧跟着他。
二人很快赶去慕仙境,眼前景象却让逄风心中一沉。那些临崖而建的楼阁本来便偷工减料参差不齐,如今数座已经被大雪所压塌。许多人已被埋入雪下,或是坠入无边云雾中。
忽闻马蹄踏踏,唐倚雪依然一袭猎猎红衣,如血衣袂飞荡,艳色灼眼。她驾着白马,自滚滚雪尘中而来。见到他们,便翻身下马:“义父,你怎在此?我寻了你好几日也没寻到,快随我回去。”
陈二刀嗫嚅着,手不知道往哪放:“我只是……出门转转,出门转转。”
逄风:“唐姑娘也是为这雪灾之事而来?”
唐倚雪颔首:“是,此地有我门中弟子的亲眷,我作为少门主,理应前来查看情况。”
她对陈二刀嘱咐道:“义父,此番凶险,不要离开我左右。”
此时积雪已没过膝盖了,€€都头顶的天空似乎漏了个大洞,无休止地倾泻着鹅毛雪片。唐倚雪唤出铁尺,清理出一条道路。逄风则闭上眼,用与水同源的灵力去感知积雪中是否存在生命气息。若是寻到了人,再由陈二刀将他拖出雪中来,盖上棉被,灌下热汤。
有许多修士陆陆续续赶来加入他们,其中有火属的修士,尽力驱动火焰去融化积雪,却杯水车薪。逄风想,要是南离也在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