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风的薄唇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从唇语却能读出:“第二次了。”
“你不可能再控制孤了。”
那声音失去了原本的从容,气急败坏道:“……你要是不杀掉他,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那又怎么样?”逄风平静道,“孤从不畏死。”
“更何况……支撑着孤从陵墓里爬出来,所谓身死而不散的执念,便是他了。”
他将手虚虚放在脖颈上,做扼紧状:“请随便,孤要去收拾这些碍眼的东西了。”
逄风哂笑道:“总是凭轼看戏,未免太寂寞了。”
南离一人应对多如牛毛的骸群,也渐渐显出疲态。他一爪抽飞一只斜扑过来的骸,口中高温火焰横扫,将一众骸燃烧殆尽。
可更多的骸填补了先前的空缺,向他涌来,无数只爪子伸向他,要将他撕成碎片。它们恼人的叫声如同蜂鸣,在耳边作响,扰乱他的思维。
狼寡不敌众,身躯被撕裂出一道道伤口,雪白的毛被血粘成一撮撮。腹部也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不知不觉间,他也吸入了些黑雾。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怪异的扭曲,一会是骸,一会则是长夜太子的脸,一会又是天折峰上围攻的修士。
怎么可能?人族的骸怎可能影响自己?
可长夜太子那张带着不屑的脸,又确确实实出现在他眼前,似在讥讽南离:“看啊,你到底还是没能杀了我。”
南离怒吼着,却无法摆脱眼前的幻象,几乎要彻底陷入癫狂之中,他龇出尖牙,就要将眼前的仇人撕得粉碎,却突然感觉到身上一轻。狼顿时清醒过来,急忙去叼他的衣角,却叼了个空。
逄风拍了拍狼的脑袋:“没事。”
他缓缓抽出鞘中的蔽日。
“离远些,我的剑可能会伤到你。”
逆魄有渡魂之能,而蔽日同样有着独具的威能。至阴之金打造的剑,天生可控至阴至寒的太阴之水。
逄风抬起剑,剑尖指向混沌一片的天穹。
蔽日,以之指日则光昼暗。
霎时间,天地倾倒,日月倒转,眼前的世界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此时是春末夏始,本应是由太阳主宰的时节,可逄风脚下的地域却滴水成冰,泾渭分明的黑暗如楚河汉界隔开了南离和他。
“日、月、辰。”
随着他简短有力的话语,太阴界域中的一切光亮彻底消散了。就连最微弱的光,也无法在其中存在。
骸群如抓瞎的困兽,四处奔逃撞击着,却无法挣脱这恐怖的界域。
“岱、河、海。”
天折之下,太山君正指使着徒弟研墨,一手着€€€€,却突然愣住了。过了许久才喃喃道:“终于到了这一天?连太山都为之俯首……”
他又笑道:“既是老友借力,又怎能吝啬?”
€€€€轻鸣一声,一道紫羽化作流光,裹挟着漆黑如墨的芒,向某个方向激射而去。
蔽日剑身的涛浪细纹越来越亮,阵阵海涛声仿佛近在咫尺。那把剑似乎化为了河床泉眼,无数条河从中踊跃而出,缠绕汇集成汪洋。
逄风的剑尖轻指骸群:“去。”
无边汪洋顺着剑尖呼啸而上,每一道洋流都化为最强健的手臂,将骸撕得粉碎。黑压压的云层聚集如塔,倾泻下无根之水。
最柔弱的水珠,此时却化为比匕首还要有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