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居民朝温山眠一笑,用摩斯塔达语道。
人是环境动物。
进入摩斯塔达时间越长,被这种语言一直环绕,能听懂的话自然会越来越多。
或许说得不标准,但听是能听明白的。
“为什么,”温山眠坐在雪帐外,试图独自用摩斯塔达语说:“不试着走快一点呢?”
从高山居民能驭鸟便可知,摩斯塔达是驯兽民族,所以如果他们想驱赶鹿群快点走,是完全办得到的。
“那就违背天地了嘛。”这个平地居民是个青年汉子,名字叫冈特。
大概是因为常年出猎、摩斯塔达又比较寒冷的缘故,脸上有不自然的红血丝。
他家和温山眠家的雪帐靠得很近,所以这个雪帐,方才就是他顺手教温山眠搭的。
并且在那之后,在才点燃的篝火旁,取了一杯奶酒来递给温山眠。
见温山眠不喝,还劝说他:“夜里很冷。平地的夜晚,同圣地可不一样,平地没有温泉。”
温山眠没听懂“温泉”这个单词,但大概也知道,圣地温度不冷的来源是那蕴着热气的池水。
却还是抗拒那杯奶酒。
“没事,我不怕冷。”温山眠摇摇头说。
冈特再度被拒,只能悻悻地自己喝了口酒,然后说:“那你们异乡人不行,我们这里,十四五岁的人就很能喝了。”
温山眠:“……”
青年人哪里能容忍别人说自己不行,只见温山眠瞬间正色:“我不喝酒,但我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很能打了。”
“真的?”提到打,冈特立马来了兴致,点点他的刀:“用这个?你打过什么东西?”
“狼。”
“狼?哈哈哈。”冈特笑了:“那差不多嘛,我也是十四五岁打的第一头狼。”
他竖完一根手指后,点了点篝火,做了个剧烈打架的姿势,一挑眉:“晚点他们会搞比赛,到时候咱两上去比比?”
如果冈特能再大个五岁,或者和佛伦他们一样,独自狩猎经验再丰富一些,那么他多半不会以挑衅的姿态对温山眠说出这句话。
因为在野外,原始的力量是简单又粗暴的。
一个合格的猎人,如果连自己即将狩猎的目标有多强都无法判断,那他早晚会死。
放在平时,温山眠不会答应这样的邀约。
但他回想起刚刚被冈特帮忙搭建的雪帐,思索片刻,还是点了头:“好。”
冈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朝雪帐内自己的母亲说了句什么--多半提到温山眠的应邀了。
不过,他母亲看温山眠的眼神却很小心。
虽然温山眠在摩斯塔达已经很久了,但并不是每一个摩斯塔达人,都从内心接受了他的存在。
果然,冈特没多久就转头说:“哈哈哈,我阿姆怕你,但没关系,我不怕,我知道你们,搞金属的人嘛。我和佛伦大哥他们可不一样,我觉得搞不搞金属的,都是人,都一样。但是吧,有件事我不赞同你。”
温山眠偏眸,想问冈特哪件事,却不想他头发实在是太长了,这一转头竟然直接刺进了眼睛里。
顿时往后一缩。
冈特见状,大笑道:“不赞成赶鹿!”
“不管人搞不搞金属,都不能走得太快。咱们有时候得停下来,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东南岸又不会变,这年年变的,是路上的人和路线。我走了这一条路,我才是冈特,我要老想着东南岸,那我就是东南岸,不是冈特了,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