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约好今天要见面,应捷昨天就又回到了病床上€€€€杜唐雨有个小五岁的弟弟,正是年轻气盛的年龄,听说应捷“姐夫”出了院,直接拎着钢管去了医院,把应捷结结实实给打了一顿。鼻青脸肿不说,身上到处都是淤青破皮,还有几根肋骨疼得要命,头发也被揪掉了好几根。
现在应捷正躺在床上叫苦连天,联系律师打算告杜唐雨这个弟弟,早把程冬那件事情给丢在了脑后。
罗晏听着这些闹剧,用手揉了揉皱成一团的眉心。
另一边季君昱和韩佑也到了五角楼下,车子刚停好,就看见楼下早早搭起的充气垫,可是女人站在二十几楼,就算跌到了充气垫上,依旧十分危险。一群人围在楼下,把门口都堵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喊着“别想不开”“快下来”。
韩佑还刻意听了一下,确定没人喊那些“要跳快跳”的失智言论,这才快步跟上季君昱,两人朝着电梯口走去。
这腿刚迈开几步,季君昱灵敏的耳朵就抓到了一句话“怎么还不跳?我手机都快没电了,这次可发不了……”后面的话被其他人的叫喊声压了下去,季君昱没能听清楚。
他暗骂了一声“有病”,快步走近了电梯。
对于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往往没有什么好办法去制止,法律无法对他们产生什么威胁,道德更是无法拘束他们。大概只有一个“躲远点”,能多少免除一点内心的恶心感。
电梯朝着上面稳步上升,季君昱感觉脑袋有点晕,随口问了句这边的警察都去出什么任务了,怎么会人手不够。
韩佑这可来了劲儿,立马汇报:“越城三中,一个小伙子坠楼了,好像是高中的学生,具体坠亡原因不清楚。那边现场封锁工作没做好,现在一团乱,大部分警力都放在那里了。”
“和这件事情有关吗?”
“应该没有,”韩佑摇摇头,看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每隔几年都会有学生跳楼,只是这几年更多了。不知道是该说学生的承受能力弱,还是该说教育越来越剑走偏锋。“
季君昱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找不到答案,或者说,就算找到了答案,也没有能够应对的办法。
数字最停在了二十三。
季君昱快步走出,迎面对上了一个穿着警服的同志。他们没有时间寒暄,匆匆交代了一下情况,就带着这队人马往天台里走。
“自杀干预的专业人士已经到了,都开导半个小时了,这位还是不肯下来,就骑在房檐上,一不小心就该掉下去了。”警察急得出了一头汗,可是一旦他们靠近,这个女人就叫着嚷着要跳下去,哭声撕心裂肺,身体也要跟着晃动,吓得他们都不敢轻易上前。
等季君昱带着一队支援的人马过来,他们就打算以送水的借口靠近女人,然后让队员趁机把她从楼边的高台上拽下来。虽然冒险,但总比现在这样油盐不进来得好。
韩佑带着几个兄弟慢慢走到了自杀干预的专家身边,季君昱则是拉住了一个一直在场的警察,打听这个女人是什么情况。
她看着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散开披在肩上,遮住了半张脸。她哭着,泪水和冒出来的汗水交杂在一起,头发丝都被打湿了,紧紧贴在她的脸上。季君昱看见她的腿都在发抖,体力明显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叫张€€€€,之前去过当地派出所报案,她老公失踪了。”
季君昱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他这段时间神经过度敏感了,听见“失踪”二字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张€€€€是本地人,十八九岁就嫁给了现在的丈夫,二十岁就生了孩子。两人都在当地的修车店里打工,生活虽然不富足,但也算平平淡淡,能过得下去。可是就在两年前,她丈夫失踪了。
就像是瞬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没留下任何痕迹。
再后来,她父亲得了癌症,撒手人寰,如今儿子又从教室的高台上摔下来,成了瘫痪。短短两年,她的生活天昏地暗,她快要撑不住了。如今她在这高楼上的一切行为,可以说是发泄,也可以看作是最后的哀鸣。
除了这个老公,她生命中快要没什么可以惦念、可以撑着她活下去的力量了。
“你们不是说会帮我找我男人的吗?两年了,他们都回来了,我老公呢?你们都在骗我,他才不会死了,他到底去了哪儿?这么久了,他到底……是不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
女人嘶哑的呼喊声朝着季君昱的耳朵里钻着,让人的心都忍不住揪在了一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身体几次晃荡,险些让她从高楼上一头栽下去。韩佑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和周围的队员使了个颜色,拿起来一瓶矿泉水,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点。
韩佑拿着水,说要给她送点水,维持体力。张€€€€知道自己如今失水太多,嗓子生疼,脑袋也晕得不行,犹豫了片刻,终于愿意把手伸向韩佑,试图拿到他的矿泉水瓶子。但她依然很警惕,其他人只要靠近一点,她就立马把手给缩了回去。
韩佑把水递给了她,她慢慢拧开了瓶盖,仰着头喝下了一口水。就在这个瞬间,队员冲了上去,按着她的后颈和肩胛,把她往地面上推,另外的人则是在前面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前扯。一声闷响,终于把她从楼边给拽了回来,张€€€€砸到了队员身上,两个一齐倒在了地上。矿泉水洒了一地,把队员的衣服都浇湿了,水顺着楼顶的水泥地,不断朝着远处流淌。
喘气声和嚎啕大哭夹杂在一起,大家把张€€€€按在地上,没人敢有任何的松懈。女人哭着,身体不断抽搐着,甚至有些休克之意,哭声变成了哼哼,身体越来越沉。
救援行动成功,却不能说这场闹剧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