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的时候，航月忽然开口了。

“段戎，我可能要出去一趟，当时那份地图我记得你有帮忙多拓印了一份，对吗？”

段戎伸手夹菜的动作一顿，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航月。

他本能生出了几分不舍，但这样的感觉很快又在他的心中散去，毕竟他并没有随意干涉别人去留的权利，当时他也说了，如果航月航星他们在这里呆腻了，随时都可以离开，并不需要顾及他修为有没有到位。

“这样吗？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段戎声音音微哑，“我确实多拓印了几份东西，就放在书房，晚点我带你去拿。”

航月还得多练练什么叫做人情世故，哪有人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个的，段戎虽然并没有马上吃不下饭，但是明显他夹菜的次数就少了。

段戎微微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路漫漫，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再回来。”航月的神情很平静，但也就只有他知道自己在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的惊慌，他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个好像是不太妥当，至少也得等饭后再说来着。

“那个路确实很远。”段戎感觉自己有些食不知味，他咽下一口饭说道，“很久不见面也是常有的事情。”

当时航星走的很突然，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走的，连告别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告别都没有，所以段戎的情绪反而没有像现在的这样深。

“因为这一点，我有一句话想和你说。”航月的理智告诉他，剩下的话应该等吃完饭再说，不应该在这个场合继续打击人家了。

“你要说什么？”段戎疑惑的问。

束林秋这个时候存在感很低，他看了一眼这两个人，本来是想劝航月不要在吃饭的时候把想说的话一股脑也说出来，但是转念一想，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让他等吃完饭以后再说自己内心想说的话，可能就没有这个胆子了，所以束林秋并没有做阻止。

“说出来可能有些冒犯你，但我觉得还是得说给你听，我想了却一点遗憾，段戎，我心悦你。”航月语调微微的抖，但最终还是平稳的，将自己想说的话都给说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已经出汗了，紧紧的攥着有种滑腻腻的感觉，说完的时候，他整个人的心跳的很快，最终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段戎脸上的神色。

“……你刚刚说了什么？”段戎脸上的神色很复杂，有些惊讶，有些茫然，但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厌恶或者是恐惧，他不可置信的开口，犹豫着，小心翼翼的再问了一遍，“心，心谁？”

航月的脸在一瞬间就变得通红，他非常羞怯的捂着自己的脸，可惜双手只能捂住一张脸，并不能顾全一样通红的耳根。

他的声音此时变得有些含糊不清，相当扭捏，说话说的也有点颠三倒四：“啊啊啊……”

他很快就怂了，不停的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至于为什么是心理建设，则是因为他给自己打气的声音，在场的几个人都听得到。

因为航月捂着自己的脸，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段戎脸上也染了层红色。

见证这一切的束林秋面无表情，就是忽然感觉碗里的饭似乎不怎么香了。

终于过了一小会儿，航月像是下定了决心，其实按照他的年纪也已经快三十了，这副如同十几岁少年的胆怯模样，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才对，但是吧，这样的表情确实是出现了。

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面对着段戎：“心悦你，我心悦你！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可能是日久生情，也可能不是，但总之不管怎样，我也没法将对你的情感瞒着……我心悦你！”

他破罐子破摔，非常大声的说完这段话之后，原本寂静的气息因为他话音落下之后，变得更加寂静。

航月鸵鸟似的，深深的用自己的手捂着脸，还闭着眼睛扭过身子，连面对都不敢面对。

明明在和束林秋聊起来的时候看起来这样势在必得，但现在这个怂样完全不能和先前的样子联系起来。

他确实是不敢的，他不知道段戎会不会因为他的喜欢而感觉到冒犯，毕竟航月也不确定段戎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虽然这些年来他并没有娶妻生子，可段戎也是相当的洁身自好，在这几年间别说男子就连女子也没碰过，不管对于男子还是女子的爱慕之情段戎都是选择了拒绝，将孤家寡人这一词发挥的淋漓尽致。

当然孤家寡人这个词指的只是他在婚姻上面的态度而已。

航月手捂着脸，都快把自己给憋伤了，才把自己松开，即使如此，他依旧不敢睁开眼睛，紧紧的闭着，感觉到周围寂静的氛围之后，他才逐渐放松面部的表情，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的缝，打量着周围。

然后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饭桌上只剩束林秋了。

“他人呢？！”航月满脸的不可置信，早知道就不说了，段戎居然就这样被他吓跑了。

“他刚刚出去，脸很红。”束林秋面无表情的给他指了一条路，“我有些看不起你，居然还是打算离开才敢说出自己喜欢对方的事情，如果不是这件事情，你还会瞒多久呢？”

束林秋的话字字句句的戳心窝，航月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他也明白自己非常怂……主要是这些年他也没经历过什么情爱，好不容易动了次心思，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并不知道怎么处理，其实他已经这么大个人了，就算对情感无所适从，他也可以选择更加温和的办法，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仿佛破罐破摔，说遗言似的。

他可以在任何时候说，可他打算离开的时候才说，这样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是说完打算跑路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