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废弃的村子里躲了三天,靠着果园里熟烂的果子、荒废田地里挖的菜和四处搜刮来的一点剩食度日。
第四天,赫路弥斯拆掉腿上的木棍,查看腿伤痊愈的情况。他的腿断了十几天,虽然已经尽量小心,但因为每天都在走动,伤势好得很慢。一到晚上,这条受伤的腿都会肿胀疼痛,时常让他无法入眠。
这里已经没有值得留下的东西,他们得继续出发,去别的城镇卖掉身上值钱的东西,再找个安全干净的栖身之所好好为未来考虑。
赫路弥斯闭上眼睛,在脑中展开记忆中兰斯洛的地图。
现在他们在哪里?
他回忆从纳鲁斯神殿出发后的路途,虽然有些路走得混乱而迷茫,但方向大致不会错——向着西南,往地广人稀的罗南前进。追兵们一定以为他们会往东去繁荣的城市,所以他就反其道而行。
不过,赫路弥斯慢慢觉得最危险的不是神殿骑士,没找到聆王之前,所有意外都是其次,逃走了一个乌有者还有能替补的人选。对他来说,更危险的反而是无处不在的土匪、山贼和滥杀无辜的佣兵。
最好能找匹马,可是哪里能找到呢?
赫路弥斯苦思冥想,去偷吗?还是去抢?可就算他有那样的念头也没有小偷强盗的能耐。
他咬紧嘴唇,轻轻搂着夏路尔的肩膀,少年在他怀中动了一下,但没有醒来。至少在他身边,夏路尔还能安心睡着。
赫路弥斯自己却睡不着,他要思考的事情实在太多,多得让他感到无论睡还是不睡都是一种罪恶。天快亮时,连日来的晴天终于被细雨打破,雨水汇聚在破屋顶上又滴落地面的声音把夏路尔惊醒了。
赫路弥斯并不认为这个声音有多惊人,但夏路尔的脸上却显出不安和惊恐。
“怎么了?”他也因此而紧张。
夏路尔拉着他的衣袖要他起来,赫路弥斯拄着拐杖往屋后的废墟中躲藏,没多久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屏住呼吸,感到夏路尔抓着他的手在轻轻颤抖,于是就用自己的手将它握住。
他们应该早一点走的,这里已经被搜刮干净,多留一天完全是因为他的犹豫不决。赫路弥斯后悔没有尽快离开,他听到与马蹄声一起传来的是甲胄和铁器的磨擦声。
赫路弥斯从废墟的缝隙间往外探望,看到两个身穿铠甲的骑手从小路而来。两人的甲胄不是黑色,多少让他松了口气,而且铠甲表面布满凹痕,没有纹章也没装饰,看来不是什么真正的骑士。
“你听见动静了吗?”当先的一个人停下来说,“我刚才看到有人在这里。”
“可能是狗。”另一个人说。
“狗不会这么快安静,野狗会到处乱跑,没那么谨慎小心。”
“那就是人咯?这个村子早就被毁了,还有什么人会躲在里面?”
“不是乞丐和流浪汉,那多半是逃犯。”
“说不定是悬赏令上的人。”
他们故意这么说,那么大声,丝毫不怕躲藏的人逃走。
赫路弥斯明白,这两个人已经看见了他和夏路尔,现在只不过想让他们自己走出来而已。
怎么办?他没有武器,就算有也打不过两个全副武装的对手。
还有夏路尔,他不能让夏路尔露面。虽然已经丢掉了乌有者的面具,但那张不寻常的脸庞一定会让人怀疑。万一他们听说过古都神殿的事——他们一定听过。
赫路弥斯低下头,在夏路尔耳边轻声说:“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夏路尔想抓住他,但他非常坚定地摆脱了。
赫路弥斯抓起地上的泥土抹在脸上,让自己看起来完全是个难民的模样,勉力控制住发抖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出废墟。
“只有你一个人吗?”先开口的那个人说。他有一张狭长的脸,下巴上胡子丛生,左边脸颊上还有一道疤。
“瞧他吓坏了。”另一个人长着灰头发,背上挂着圆形盾牌。两个人都还算年轻,不像土匪,可看起来也并非乐于助人的好心人。
赫路弥斯确实很害怕,他害怕的是这两个人也像毁掉这个村子的凶手一样心血来潮杀个把人取乐。
“两位老爷,我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