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鹄立站在一边,沉默了很久,忽然松开一直拉着时澈的手,过去给青平扶了一把背篓。
时澈来不及阻止,就€€看到青平感受到白鹄立的动作,瞧了白鹄立一眼。
和看向时澈眼神€€的那种阴狠和仇恨截然不同,他是平和的,却在平和中带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和哀怨。
一瞬间,时澈有了个想法,也许昨晚“鬼蛇”青平会放过自€€己这个人类,就€€是因为白鹄立在自€€己身边。
“走吧。”青平没€€有拒绝白鹄立,直接走在前面,似乎是解释地说了句:“最后一程了,得把他们抱在前面,总不能最后还将他们舍在身后。”
白鹄立垂着脑袋,他的兴致在来到栖霞镇以后就€€一直不高,过了很久,时澈和青平都以为他不会说话了,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白鹄立搭了话,一来一往之间,时澈能感觉到走在前面的青平对€€白鹄立的态度更缓和了几分,甚至给他解释起栖霞镇槐树广场的事情。
“那些人既然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吊在树上?”白鹄立问:“一直吊在树上,那些蛇怎么办啊?”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罢了。”青平道:“那些人会被吊上树,你还猜不到他们手里抓去了多€€少蛇吗?”
原来,不仅是那些吊在槐树广场上的人已经死了,吊着他们的蛇也死了,还是被他们杀死的。
死去的蛇回来,重新向杀死它€€们的人复仇,因果循环而已。
可最重要的是,在青平的术法之下,那些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听到这里,一直在后面的时澈一窒,他猛然意识到,那富商家里活过来的画是怎么回事了。
到了夜晚,那些捕蛇人的魂魄出现,但他们不知道自€€己死了,只因为身体的原因,被困在槐树广场。他们将自€€己会出现在那里当成了一次普通的聚会,燃着火,甚至彼此之间还在讨论抓蛇的办法。
这就€€是时澈在吴春山画中见到的场景。
那些人当时的想法只是抓更多€€的蛇,带出去卖钱,给自€€己家里带去更好的生活。
而等€€到天亮,阳光破开天幕,阳气上升,让他们这些阴物不得不回到自€€己身体中。这时候,他们才终于发现了树上的异常,但也来不及想办法逃脱或者€€改变了。
所以,吴春山的画到天亮前最后一幕,总是能看到有人吊死在大槐树上。
这也是那些捕蛇人向外求救的提示。
只不过第二天夜幕降临的时候,只是灵魂的他们忘记了前面发生过的事情,也因为青平的术法,只能记得自€€己死前最后做的事罢了。
他们死前往往都聚在山中开辟出来的一处处小屋或者€€开阔场地,三三两两聚集着讨论哪里蛇多€€的模样€€。
“你已经报仇成功了。”时澈忽然开口。
青平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看向时澈。
时澈言语中有些苦涩:“他们的家人甚至都期待着他们死去,好……”
无€€论那些捕蛇人做的对€€或不对€€,他们至少是全€€心全€€意为着他们家人好,在外做的这些危险之事,也是为了他们家人。
时澈深吸一口气:“好向收蛇的公司要那笔巨大的抚恤金……他们的家人竟觉得,那才是他们最大的价值。”
可被他们扛起来的家人,竟然盼着他们去死,只是为了一笔钱。
青平看向时澈的眼神€€带了几分嘲弄,显然,他早就€€知道这些事,因此才会用术法把那些人的尸体都藏起来。
青平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第一次用堪称柔和的声音,向时澈道:“所以你说,人类的这些所作所为,难道不比毒蛇更冷血?”
€€€€“还不够讽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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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澈下意识想反驳青平,可刚张口,他浑身一震,一些模糊的画面忽然从他脑海中闪过。
一声声“丧门星”和“扫把星”的谩骂声,被竹竿或者€€扫把狠狠打€€上后背的疼痛依然清晰可感,仿佛还在上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