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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阴一手假惺惺地抹泪,“那怎地成?您知道么?第一年云雨,母蛇多半不会落卵的,祝某和师兄需一年才能有后呐。”
易情一副悟道成仙的模样,很是淡然:“一辈子也不会有的。”
他软绵绵地说了这话,却忽见祝阴从身后摸出一张黄符,左方二点上挑,弯曲犹如蛇形,易情见了那符,竟开始簌簌发颤。
祝阴说:“师兄如此懒怠,真叫祝某伤心,您认得这符罢?这是镇一切邪祟符。”
“认……认得。”
“若将此符贴于师兄身上,不知会有何事发生呢?”
约莫会灰飞烟灭。易情此时仍是妖体,他不敢充死鱼了,浑身发抖:“你别贴!”
祝阴却拈着那符,微笑着接近,易情浑身绷得极紧,真怕他将那镇一切邪祟符贴下,拼命地迎合他。祝阴见他战战兢兢的模样,觉得煞是有趣,又道:“神君大人,您莫要这般慌忙,祝某不会害您。”
易情本想大唾他一口,但望见他手中黄澄澄的符€€,顿时将话咽回肚里,强笑道:“无事,我不是慌张,你要将那符纸贴下来,我也不怕,还很乐意……啊!”
“乐意甚么?”
符€€贴近了,那上面似有种如山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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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喷薄炎光,光亮镀进了内房,细尘如蛾子般在空里飞舞。待一切罢了,已是午时。微风飒飒,绿荫已长。两人坐在浴桶中,看袅袅白烟融进碧树影里。
易情倚在祝阴怀里,合着眼,轻轻地吐息,似在浅眠。
祝阴抱着他,一切恬和而祥谧,宛如梦境。
“祝阴,我怕你会对我失望。”
一片寂静里,易情忽而睁眼,轻声道。
“祝某怎会对神君大人失望?祝某从来对您思之如狂。”祝阴掬水替他洗着身子,水里泛开涟漪,将日光揉成碎金,那苍白的肌肤上落着红梅似的吻痕。
易情像摇橹一般轻荡,他没直截儿答祝阴的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窗。
一股莫大的哀愁忽而袭上了祝阴心头,他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只是觉得神君虽与他肌肤相亲,却又似远在天涯。祝阴抿着嘴,不再说话。
“你对我的信任、爱慕是值得的么?在寻回魂心和过往的记忆后,我时而在想这个问题。兴许知晓一切后,你只会怨恨我。”
祝阴怔住了,却固执地摇头。
日光落进来,像一层薄而华美的金纱。易情仰脸远眺,有若神灵。
“我会寻个时候,告诉你以前的事。”易情平静地说,“那是我们第一世时的故事,也是最初的故事。”
第五十三章 寒暑移此心
祝阴背着易情,慢慢地在山野里走。日已沉山,落晖在山间流下一点血红。钟鼓楼飞檐凋败,玉皇殿庙瓦揭除,天坛山像一座巨大的坟茔,在暮色里渐渐沉寂。
易情伏在祝阴背上,梦呓似的喊:“得儿€€€€驾。”
祝阴学马嘶:“咴!”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他们紧紧相贴,犹如一人。易情揽着他的脖颈,将脸凑近他颈弯里,轻轻地磨蹭,如一只亲热的小兽,他眼眸垂着,说:“对不住,祝阴。我动不了,要劳烦你驮我走路。”
祝阴说:“无事,做蛇也好,做马也罢,能供神君大人驱策,是祝某三生有幸。何况,师兄若是一辈子动弹不得,祝某高兴还来不及呢。”
“为何?”易情问,“方便欺负我?”
祝阴微笑:“不,是能与您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