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缤纷间,红衣少年朗声发问:
“神君大人在何处?”
金甲神人们面面相觑,雷部元帅见他对自己的言语无动于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遂喝问道:“重霄之上,皆为神明。你寻的又是哪位神君?”
“哪位神君?你问祝某这问题?这九重天上除他之外,还有何人可任神明?”祝阴答道,“祝某要寻的是文昌宫第四星神君,大司命。”
雷部元帅听得心头火恼,又困惑不已,抖须粗喝道:“真是粗鄙之言!大司命?他早贬下阳间,至今已逾万年,你要寻他,落地上寻去!”
祝阴摇头:“祝某已用流风探过,阳世之中,并无神君大人踪迹。”他又抬首望向膀大腰圆的雷部元帅,“可方才祝某又听得,你们将神君大人囚于天牢中,究竟谁对谁错?”
“老夫才不屑答你的话,”雷部元帅不愿同他多逞口舌,抄起长€€,矛尖猛指祝阴,“你若有疑,寻太上帝问去罢!”
“不错,”祝阴点头,脸上抹开一道狞笑,“祝某正是要去拿太上帝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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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圃宫中,云气浮冉,五色交辉。
太上帝一身金盘龙袍,玉带玄靴,正驻足于建木之前凝思,神色肃穆。
红漆宫门忽而大敞,热风滚滚而入。太上帝缓缓转头,却见一人影蹴花而来。火苗星星点点,绕于其身。那人气定神闲,正是祝阴。
而在他身后,宫门悄然掩起。太上帝自门隙间望见了倒伏于地的天兵天将。从玉阶一路铺下去,像一道绵长的河流。悬圃宫外静若坟茔,喊杀声湮没于炽热的风里。
“神君大人在何处?”祝阴沉静地发问,“他们要祝某来问您,于是祝某便来了。”
太上帝立在树荫里。他的身躯高大如岩,瞽目如蒙白翳,予人一种无由的压迫之感。
“烛阴……你是烛阴罢?你追随的那位神君,是大司命么?”
祝阴点头。
“他不在天廷。”太上帝道。
祝阴的金眸颤了一颤,“那他在何处?”
“碧落黄泉,皆无他影踪。”太上帝说,“不过,这仅是朕的一面之词,全凭你信或不信。”
祝阴捏着拳,垂下了头,他的影子在颤抖。
太上帝又问:“为何要寻他?”
祝阴沉默片刻,道:“因为神君大人不见踪影,所以祝某心下不安,非寻见他不可。”
太上帝道:“你既是信奉他之人,自也知晓不可违忤神明之意的道理。若他不愿见你,你也要去寻他么?”
这话似给祝阴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那剑拔弩张之气登时消散,他无力地摇头,“若神君大人不愿见祝某,那祝某便远望着他……”
悬圃宫中坠叶纷纷,火烟飘荡。太上帝沉言不语。
一片寂静里,祝阴猛然抬头,道:“太上帝,您说这些话,是想惑祝某心智?祝某才不会上当!天廷已蒙骗过神君大人多少回,你以为祝某不晓得?你们究竟是将神君大人藏在了何方?您若不愿吐露实情,那祝某便只得动粗了!”
“你争不过朕的。”太上帝缓缓摇头。
刹那间,杀气如刀。
“为何?”祝阴冷笑,“祝某距您仅数步之遥,您真不怕祝某当即篡位夺权?”
太上帝将手抬至胸前。他在画宝术的符文,他的胸膛里跳动着一枚魂心。那魂心宛若一星火光,摇摇曳曳,又仿佛孤悬于天的一柄明烛。
见到那魂心,祝阴忽而震恐。那摇摇欲坠感自脚底升起,教他只觉如天崩地裂。
“大司命是个骗子,他欺瞒了你许多事,可你却不曾察觉,真是可悲呐。”太上帝道,“你问朕为何不怕你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