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S区。

傅泊从一道半米厚的金属门里走出，他身后，跟着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以及几个充当保安的A级觉醒者。

“傅队，今天真是麻烦您了。”为首的实验人员道，“要不是您，我们肯定没办法镇压住那个S级的污染物，也取不到它的眼睛和心脏组织。”

傅泊神情冷淡地穿行在白色的长廊里，纯白的睫毛半敛，遮掩着猩红的眸光。

“不用客气。”

实验人员有些紧张局促地笑了笑，他很想再找个什么话题聊聊，拉近一下和傅泊的距离，但作为一个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的科学家，社交实在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想了半天，那人终于找到了个话题：“过两天就又是您抽骨髓的日子了吧？我记得现在时间提前了，频率也比之前高，所以您要多注意休息，少喝酒，这样抽出来的骨髓质量才……”

傅泊脚步忽然一停，猩红的眸子冷冷睨向说话的人。

那人猛地噤声。

“抱歉，”傅泊收回目光，语气温和平静，“我还有事，得先离开了。”

“啊，好的。”

傅泊甩开了跟在他身后的人群，先一步乘坐电梯离开。

没人跟着他，所以牢笼一样的金属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他透过光洁如镜的电梯壁，看见了自己颜色苍白的脸。

傅泊闭了闭眼，强忍着咳血的欲望。也许是昨晚喝酒又熬夜的缘故，也许是因为他这具身体衰亡的速度越来越无法控制。

他刚手术不倒半个月的身体，再一次恶化了。

速度比上一次快了一倍。

但这件事并不能声张，哪怕傅泊真的明天就要死了，也必须对外表现出一副完全没有问题的样子。

因为一旦他倒下，整个特异局就会崩塌掉一半。

所以，他就算死，也必须要能晚一天就再多一天，哪怕是苟延残喘。

“叮——”电梯门开了。

傅泊走出电梯，然后一时没忍住，捂唇咳出口血。

D区是最外层的区域，污染物数量多，相应的工作人员也非常多，时不时还会有过来参观的实习生。这会，就有一个工作人员正朝着电梯走来。

傅泊握紧手指，藏起了掌心里的血色，他直起腰，往另一侧的走廊走去。

地下实验室的走廊都又长又冷寂，灯光颜色也是冷冷的惨白色，处处透着压抑。

傅泊捏着掌心的血迹，独自穿行在走廊里，他忍耐了一路，直到进入洗手间之后，才撑着洗漱台咳嗽起来。

大量鲜血从傅泊苍白的唇角落下，滴滴答答的落入白色的洗手盆里。

他垂着眼，看着自己吐出的猩红鲜血，忽然之间，一股巨大的疲惫感涌了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解脱，不能松懈，不能休息，甚至不能停下……

就算……就算真的到了快死的那一天，他也得像是每月一次的抽骨髓手术一样，躺在手术床上，然后在他咽气的前一刻，被取出仍有价值的心脏和大脑。

他存在的意义，仿佛就仅限于此。

喉间再次涌出腥甜，傅泊捂着嘴唇，急促地低咳起来，大量温热的鲜血从他指缝里淌出，再铺洒在纯白的洗手盆里。

血液慢慢汇聚成红色的小股，再慢慢流进下水道里，最后无声无息地安静消失……

傅泊盯着那些慢慢流淌进下水道里的鲜血，染血的唇角慢慢绷紧，大概是身体疲惫到了一个阶段，于是原本的意志也跟着疲惫脆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