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耶眨眨眼,并未做出明确的回答。
他只是说:“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让你我陷入到危险的境地之中。”
于是唐铬了然,他想,果然,眼前这个莱耶正是他最为熟悉的那一个,他不会任由自己的命运被别的事物摆弄,就算是神,也不行。
而女王呢?其实唐铬觉得,很难形容在莱耶掌权后,她在宫中的生活。
她不像是莱耶名义上的母亲,而更像是一个被圈养的失败者,因为神弓的弓弦已经能被别人拉动,所以她的地位也不再受到民众的认可,她依旧锦衣玉食,她最亲近的仆人依然是原先的那几个,但她失去了权力,不再具有执政的资格,虽然能得到莱耶一声“母亲”的称呼,但或许,莱耶的一切敬意,在她看来都不过是胜利者的讽刺罢了。
不止一次,唐铬听女王对她的侍女说,如果那天,她没有被愤怒支配,第二次朝唐铬拉开弓,结果是否会不同。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悔恨,唐铬不免有些欣慰,然而莱耶只是笑着告诉她:“她只是在悔恨,自己因为一时的愤怒,而失去了神木的信任而已。”
思维停滞了片刻,唐铬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明白了莱耶话里的意思。
他原先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皇位忽然间易了主,直到莱耶的提醒,他才忽然明白€€€€原来权力的交替,是在那一刻完成的。
毕竟开始着手掌控全族,在唐铬看来,这段时间莱耶的变化有目共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莱耶逐渐褪去了自己身上公主的一切特质,他思考的时间渐渐比往常多了许多,唐铬觉得莱耶似乎比往常更加沉闷了,可当他再度与他对视,那人的视线便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柔软下去,并敞开手臂,勾起唇角对他说:“来,过来。”
老实说,其实唐铬更喜欢莱耶公主的模样,他不习惯这样被男人抱着,这种极富野性的掠夺,令他感到害怕,又有些不安。
因为他察觉到,莱耶的动作是那样地急躁,感觉就像是……下一秒他就要消失那般。
这天,虽然因为要处理龙神军进犯的问题,莱耶很忙,但在唐铬前来同他见面的时候,他还是趁着一两个钟头的时间,将唐铬浑身上下都品尝了一遍。
“抱歉,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吗?”得到唐铬的点头后,莱耶便露出笑容,转身离开营帐,投入到对战事的商讨之中。
而唐铬侧趴在冰凉的桌面,久久回不过神来。
虽然跟莱耶在一起的确很快乐,但……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他所想要的吗?久违地,他开始思考起了这些问题,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来自于哪里,也并非没有思考此刻历史已经走到了哪一刻,看着莱耶如今的模样,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使命或许已经完成了。
目光是不经意间,瞥到最下层的桌匣上的。
要不是洛洛忽明忽暗的闪光,唐铬或许还真无法注意到最下层那被夹在桌匣缝隙中的信纸。
他本意只是想帮莱耶整理一下公务,想将信纸安然无恙地放回到抽屉中。
然而信封外层,那熟悉的字迹,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龙神军的领帅,比列的字迹。
一瞬间,唐铬仿佛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双手有些发颤,他的目光最终投向了那紧闭的匣盒。
如出一辙的笔迹,从信封到信纸,全是出于同一人之手€€€€比列。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唐铬头脑发昏,他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艰难地打开信封,他将信纸展开,逐字逐句地阅读。
以他仅有的智商,近乎难以想象,比列和莱耶这两个完全敌对的人,是如何通过书信交流的。
做了相当的心理准备,唐铬本以为,无论他们二人相互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自己都能够接受。
可直到他发现,比列的每一句话,似乎都不是在对莱耶说,反倒像是在对那个身为叛军、作为间谍,一直潜伏在木之一族内部的自己所说……
这么长时间,莱耶……竟然冒充自己,在和比列写信。
套取敌军的信息、误导敌军的判断,与此同时,他甚至旁敲侧击地将自己和比列的往事摸了个七七八八。
一时间,唐铬感觉浑身冰凉,这虽然不可谓背叛,但对付比列的这一手,莱耶的确又很……又毒。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唐铬重新将心塞回到了桌缝之中。
刚刚上任,新管理朝政的莱耶很忙,这天晚上,唐铬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床榻上,闻着被子中莱耶的气息,脑海中反反复复浮现的,却是比列在信中的字字句句€€€€